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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番外开局双胞胎女儿,假少爷他重生逆袭谢昭陈东海

春光明媚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喂!你发什么呆?还不滚?”陈雪莲正在嗑瓜子,眼皮子却一直盯着谢昭。见他发呆,片刻后又狂喜笑出声,只觉得这混蛋指定是想到了什么龌龊法子,又要骚扰家里头,当下脸一沉,快步朝着谢昭走去。陈雪莲是陈家大姐。仗着在国营单位上班,又嫁了个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因此很有底气,性子也泼辣。她抬手就要打。可下一刻,她愣住了,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只见谢昭低头,眼神沉着,透着股狠劲儿,正冷冷盯着她。“我不是陈家人,你还想动手?”谢昭有些讥讽的嗤了一声。陈雪莲瞬间瞪大了眼。他刚才说什么?他不是陈家人?!“爸!妈!二妹!”陈雪莲这会儿也顾不上打人了,当下回头,喊道:“你们听见了没?他刚才说他不是咱们陈家人!他承认了!”陈东海夫妻也略略错愕。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主角:谢昭陈东海   更新:2025-01-18 15: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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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陈东海的女频言情小说《结局+番外开局双胞胎女儿,假少爷他重生逆袭谢昭陈东海》,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喂!你发什么呆?还不滚?”陈雪莲正在嗑瓜子,眼皮子却一直盯着谢昭。见他发呆,片刻后又狂喜笑出声,只觉得这混蛋指定是想到了什么龌龊法子,又要骚扰家里头,当下脸一沉,快步朝着谢昭走去。陈雪莲是陈家大姐。仗着在国营单位上班,又嫁了个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因此很有底气,性子也泼辣。她抬手就要打。可下一刻,她愣住了,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只见谢昭低头,眼神沉着,透着股狠劲儿,正冷冷盯着她。“我不是陈家人,你还想动手?”谢昭有些讥讽的嗤了一声。陈雪莲瞬间瞪大了眼。他刚才说什么?他不是陈家人?!“爸!妈!二妹!”陈雪莲这会儿也顾不上打人了,当下回头,喊道:“你们听见了没?他刚才说他不是咱们陈家人!他承认了!”陈东海夫妻也略略错愕。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结局+番外开局双胞胎女儿,假少爷他重生逆袭谢昭陈东海》精彩片段

“喂!你发什么呆?还不滚?”
陈雪莲正在嗑瓜子,眼皮子却一直盯着谢昭。
见他发呆,片刻后又狂喜笑出声,只觉得这混蛋指定是想到了什么龌龊法子,又要骚扰家里头,当下脸一沉,快步朝着谢昭走去。
陈雪莲是陈家大姐。
仗着在国营单位上班,又嫁了个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因此很有底气,性子也泼辣。
她抬手就要打。
可下一刻,她愣住了,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只见谢昭低头,眼神沉着,透着股狠劲儿,正冷冷盯着她。
“我不是陈家人,你还想动手?”
谢昭有些讥讽的嗤了一声。
陈雪莲瞬间瞪大了眼。
他刚才说什么?
他不是陈家人?!
“爸!妈!二妹!”
陈雪莲这会儿也顾不上打人了,当下回头,喊道:“你们听见了没?他刚才说他不是咱们陈家人!他承认了!”
陈东海夫妻也略略错愕。
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也不怪几人惊讶。
开年正月,他们亲生儿子被找回,谢昭也被送回了谢家。
算一算,这都一年时间了。
这一年来,谢昭找了他们好几次,每一次都喊他们原来的称呼,口口声声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是陈家人。
堪称死皮赖脸,叫人生厌。
这一次大年三十。
陈东海正带着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准备年夜饭,没想到谢昭又上门了。
他红着眼,说要来家里拜年,想他们。
他们早就烦不胜烦,更何况大年三十来找心塞,于是一气之下,陈雪莲就推人下了台阶。
说话也难听了不少。
陈东海等人原本以为谢昭又要像之前一样死皮赖脸说好话,求原谅,没想到眨眼之间,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陈东海眉头皱了皱。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咯噔了一下。
“谢昭,有什么话,你不该今天来说,大年三十一家团圆,你应该找你自己父母才对。”
一旁,赵兰芝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盯着谢昭,看着这个曾经的儿子,是有一点点心疼的。
可是,一想到他们这些泥腿子,居然敢换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让他在乡下吃了那么大的苦,赵兰芝就胸口发闷,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你走吧, 也别想着回我们陈家了,我和你爸......”
她语气一顿,又咽了回去,“我们是不会认你的。”
谢昭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里,往事如走马灯,掠过了自己在陈家的这十八年。
他不否认,这十八年来陈家人对自己不错。
起码吃喝不缺,也曾幸福欢笑过。
所以,他一直抓着那点儿执念,认为他还能回陈家,还能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
可这一年来。
他被嘲笑,被冷落,被排挤,被痛斥。
就像是一点点扒去他自我欺骗的美好,只剩下血淋淋的真相。
是时候清醒了。
谢昭深吸一口气。
再次抬头,眼底一片平静。
天空中又下了雪,白茫茫的,鹅毛大小,堆叠起来。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如青松,他眼神慢慢的在这个自己曾经生活过十八年的院子里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陈东海夫妻的身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谢昭开口,声音一字一句,像是说给陈东海夫妻,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啪嗒。”
他轻轻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陷进了蓬松的雪里,埋住他削瘦的膝盖,少年用力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的时候,白色的雪黏在了他的额头上,衬得他的脸苍白如纸,可再仔细一瞧,又能看见脸颊上有两团潮红。
陈东海和赵兰芝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就有些不安。
“十八年的养育,谢昭铭记于心,这十八年来,我自认将你们当做亲生父母对待敬爱。”
谢昭定定道:“如今尘埃落定,这三个头,算是拜别养育之恩,从此之后,我谢昭与你们形同陌路,再无关系。”
他说完,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雪。
不再看院中各人脸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毫无留恋。
院内。
陈东海和赵兰芝瞪大了眼,直到大女儿陈雪莲和二女儿陈雪梅喊了自己一声,两人才终于缓过神来,脸色有些微妙的复杂。
院子里,凹陷下去的两团雪坑已经再次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陈雪莲冷笑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算是赶走了粘人精,撕下了一块狗皮膏药,咱们这个年过得总算是能松口气。”
陈雪梅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陈东海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爸妈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讨厌谢昭。
或许......
以后他们会后悔的吧?
......…
石水村,大河滩边,一处泥巴稻草糊起来房子里,林暮雨正拿着针线,给孩子缝制衣裳。
今日是年关,隔着河岸都能够听见村子里响起的热闹爆竹声。
可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知道谢昭不喜欢自己,结婚那日,他喝了酒从县城回来,被人扶进自己房间,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他醒来后大怒,认定了这是谢家和她联手耍的把戏,为的就是留住他。
于是,一气之下,带着她就离开了谢家,搬到了大河滩这处没人烟的地方。
他恨自己。
结婚这一年,说的话都不超过二十句,哪怕是自己怀孕,谢昭也从来不多问一句。
她不是不怨。
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林暮雨就咬咬牙,什么都能忍了。
她想。
熬一熬吧。
等孩子出生了,就有盼头了,她总能熬下去的。
她抿着唇,露出浅浅的笑,细细碎碎的光透过门扉,洒在她的眉眼上。
林暮雨低头,轻轻抚上肚子,眸光温柔缱绻。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
“啪嗒。”
院子外,门忽然被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暮雨一愣。
年关了,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这时候谁来找她?
将手里的针线收拢放在床头,她正准备下床,屋子的门就被猛地一把推了开。
下午的阳光正烈,争先恐后涌入,将来人身形勾勒得清晰可见。

大妈眨了眨眼。
她将自己锅盖上,凑过来问:“好是好,可是这大冬天,哪儿来的鱼?你买的吗?这大年初一,供销社和水产社也没开门呐?”
谢昭道:“我自己抓的。”
他解释了一下,“我自己下的鱼篓,抓了好久,这天这么冷,我可吃了不少苦头。”
他说着,下巴朝着住院大楼扬了扬,笑道:“媳妇儿生娃,要补身子,不然这么冷的天,我哪儿能下河呀?”
哟!
大娘瞧着谢昭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小伙子,白净儿帅气,个子也高,瞧着外貌顶顶好,可没想到居然结婚了!
而且还这么疼媳妇儿!
“这冬天鱼可不好抓吧?你可真疼媳妇儿!”
大娘感慨。
谢昭瞧着她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自个儿的泥瓦炉,心下了然,当下拉长语调,似乎在思考,旋即扭头看向她,还没说话,嘴角已经扬起真诚的笑容了。
“大娘,鱼的确不好抓,但是绝对是够我媳妇儿吃的!”
他道,“瞧您熬的鸡汤,想来家里也是有人动手术要补身子吧?那鲫鱼汤可是最好的汤了,我这鲫鱼也有的多,您要是想要,我可以卖你两条,咋样?”
卖自个儿两条?
大娘眼睛亮了起来。
自家老头子年前摔了一跤,伤到了骨头,医生说年纪大了,没别的法子,只能好好养着。
于是这三天两头熬鸡汤,炖骨头汤,就这么往嘴里送,可心里总怕是漏了缺了,再一瞧见谢昭熬的鲫鱼汤,她心思一下子就活络起来了。
得。
这野生的呢!
自个儿抓的,指定补身子!
大冬天的,鱼最是难得,这会儿要是不买,就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了。
念头闪过,她也不再纠结,当下问到:“你这鱼卖多少钱一斤呀?”
谢昭笑道:“大娘,我也就是自个儿吃,多了才拿来卖,你要是要,就给我两块钱一斤咋样?”
两块钱一斤。
这年头,大肥膘猪肉也就是一块八。
不过,这是冬天,鲫鱼卖这个价格倒也合理。
大娘没有多犹豫,一点头,爽快答应了。
“成!那你现在就给我抓两条!要是我家那老头儿吃了好吃,明儿个我还要两条!”
谢昭也爽快。
他瞧了一眼自个儿的鲫鱼汤,已经咕嘟嘟沸腾得冒出了热气儿,熬了有一会儿了。
当下,他将鲫鱼汤倒进搪瓷缸子里,笑着对大娘道:“我这就去给你抓!”
端着鲫鱼汤回了病房,林暮雨正下床走路。
实际上,她身体除了气血两亏,别的伤口倒是没有。
谢昭将鲫鱼汤放在床头,看着她道:“等会儿你记得喝了,碗留着我回来洗,你可千万不能沾水。”
林暮雨嘴唇抿了抿,轻轻点点头。
谢昭去桶里抓了几条鱼,又去接了点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
亭子里。
见着谢昭过来,大娘顿时露出了笑脸。
“给,您瞧瞧,都是刚抓的!”
谢昭笑着道。
他将手里的盆朝着大娘扬了扬。
里头一共四条鲫鱼,还有其余五条杂鱼,他一并带了过来。
各个活力十足,水一荡,顿时噼里啪啦的在里头甩尾巴,水溅了一地。
大娘眼睛一亮。
“哟!真不错!匀称!”
她真心夸了一句。
谢昭将盆放到她面前,笑道:“您是第一个顾客,您先挑!”
大娘毫不客气,选了两条最大最肥的放进了自己带来的盆里。
“这要咋称?”
大娘问道,“咱们这也没带秤呀!”
谢昭却直接伸手将鱼抓在了手里。
他掂了掂,又换了一条,之后放进盆里对大娘笑道:“这两条鱼,一共三斤六两,您要是不信,就去门口胡同巷子最外头的面馆子称一称,我算您三斤半!”
上辈子,谢昭离开石水村后,就一路流浪。
人啊,就是这么贱骨头。
他没田,没地,没人搭理,却也不想死。
于是就一直做一点儿小生意糊口饭吃,后来生意做大,他兜里头慢慢有了钱,有了点底气,才想着衣锦还乡,补偿爹娘。
甚至,抱着一丁点幻想,找到林暮雨,看看她过得如何。
是否......成婚。
可惜。
再次回乡,大哥死了,小妹远嫁,爹病死,妈哭瞎了眼,林暮雨也早就不知所踪。
那日,夕阳西下。
他满心欢喜,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礼物,走到了记忆里不敢触碰的小院。
枯藤老树昏鸦,满地萧索。
他推开门,腐败混杂着可怖的死寂,一并涌来。
进门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
田秀芬瞎了眼,也生了病,躺在床上,静静的一言不发。
听见声响,她才慢慢的,艰难的支起身子,问道:“是谁呀?”
谁?
还能是谁?
他不敢再应一声,匆匆忙忙将钱全部留下,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只能变着法儿的让人捎钱给田秀芬,却再也没脸回去了。
谢昭的这一手称秤绝技,上辈子人人称赞。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都是自己用血和泪的教训堆积起来的。
如今重生,再次派上用场,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欣慰。
大娘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盆里的鱼儿,想了想道:“我去可以,要是少了,你补我!”
谢昭笑得自信:“只多不少!您放心!”
大娘这才端着盆去了。
这边。
当谢昭端着脸盆放在亭子里头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几个做饭的中年妇女,探头一瞧,顿时看清楚了谢昭盆里的鱼。
啧!
寒冬凛冽,外头还下着大雪。
这滚烫烫的鱼汤,要是加入一块豆腐,再来上一把小葱花,沸水一滚,香得没边!
住院的病人,身体不好,胃口也不好,吃腻了换换口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些鱼你都要卖吗?”
一个中年女人问道,眼睛发光,“这条草鱼,拿去红烧,肯定好吃!”
谢昭点头。
他笑着高声应道:“卖,全都一个价,二元一斤!”
做买卖就是这样。
凑热闹。
再加上奇货可居,大冬天里,来一顿鱼头火锅,那真是没有比这更美的事儿了。
“拿给我来一条!大过年的,鸡鸭肉吃多了,很久没吃过鱼了!”
“我也要!赶明儿买块豆腐,放下去一起煮,保准香!”
“还有我啊!别抢完了!我家也有人生娃呢!”

小护士呲牙,瞧着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
谢昭顿了一下。
通奶?
什么意思?
上辈子自己一直都是单身汉,不管是养孩子还是照顾媳妇儿,那都是半点经验没有。
这会儿乍一听通奶。
他有些犯迷糊了。
啥意思?
他要咋做?
小护士道:“刚开始的一个月,奶水来的急,小奶娃胃口不大,所以奶容易堵住,会结硬块,搞得不好你媳妇儿还要发烧来医院哩!”
“那怎么办?”
谢昭皱起眉头,一脸严肃问道。
“所以就要通奶啊......”小护士一乐。
谢昭:“?????”
林暮雨:“!!!!!”
不是!
等等!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
谢昭的太阳穴一阵接着一阵抽搐,林暮雨的一张小脸蛋早就涨得通红,低着头,抱着孩子,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低头去瞧,她的耳垂红成一片,整个人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好了哈!”
小护士见两人这模样,当下心满意足拍拍手,又看向谢昭,笑着道:“要注意的基本上就是这两点,其余的关于小娃照顾的方面,我已经和你媳妇儿说过了,同志,你可要记得呀!千万别让她堵奶发烧了!”
谢昭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点头,又是怎么送走小护士的。
他头皮发麻,讪讪着低头,对着林暮雨笑了下。
“咳,你放心,肯定有别的法子,大不了请医生!请产婆!”
他安慰道,赶紧笑了两声。
说完后,为了缓解尴尬,他赶紧从林暮雨手里接过了小奶团子,坐到田秀芬身边去了。
眼观鼻鼻观心,坐得那叫一个端正,愣是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林暮雨低着头。
脑海里却还在反复回想着刚才谢昭和自己说的话。
别的法子......
明明是在为她好,毕竟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不清,虽说现在谢昭已经像是变了个人。
但是,说到底也就是这么两三天的时间。
和这之前整整一年比起来,不过微末,她根本不敢全身心相信他。
只是。
自己心里为什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呢?
或许,这么陌生的夫妻,只有自己和他了吧。
也是。
林暮雨忽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昭的时候。
他刚从县城回来,拎着箱子,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站在村口大榕树下。
少年眉眼疏离,淡淡的光影落在他的眉宇,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脚上一双红白的双星球鞋。
周身像是自动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只需要打眼一瞧,就能够看出他与旁人不同来。
他好像一轮曜日,照亮她的世界,林暮雨的心忽然雀跃而隐秘的欢喜起来。
谢昭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本小小的字典,另一只手拎着外套,眼神极淡的朝着自己扫了过来。
然而,不过简单一眼,却并没有停留。
林暮雨有些失落。
她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水灵漂亮,也念过书,下得了田。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偏偏一眼都瞧不上?
“他呀,之前可是城里头的小少爷哩!念了不少书,还处了一个县城里的对象,哪里是咱们能比的?”
“是呀!咱们都是泥腿子,你再瞧瞧他!白白净净,手里头连个茧子都没有,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哩!”
“哎!只能瞧瞧,他哪儿能瞧得上咱们呀?听说他县城里的对象,那才是一等一的漂亮!”
......
不是一路人。
林暮雨有些恍恍惚惚,朝着谢昭看了一眼。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她当年生出一点妄想,拼了命才够上,总以为生米煮成熟饭,日子久了,他总能见到自己的好。
她的这颗心,也悄然隐秘的为他热烈的跳动过。
只是......
或许,从头到尾,谢昭都没想过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她不配。
一直都是。
林暮雨的鼻尖有些发酸,她沉默着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老茧布满,斑驳难看。
呵。
她自己都瞧不下去,更何况谢昭?
她不该,不该在这几天里生出妄想。
林暮雨,要清醒一点。
............
出院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
下午三点的时候,田秀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她动作很轻,间或抬头,看一眼已经熟睡的两个小奶团子,嘴角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
“赶明儿回去,把你妹小时候穿的衣裳拿出来改改, 家里头实在是不能穿的衣裳,刚好扯了当尿布。”
她心里头自有盘算。
想了想,又扭头对着谢昭和林暮雨道:“俩个娃,你们俩指定照顾不方便,不然回来住着?你小妹不念书在家待着也没事儿,刚好可以帮着带娃,洗洗衣裳,喂喂奶,啥活儿都能搭把手。”
田秀芬顿了顿,又赶紧补充:“要是你俩不乐意也没关系,妈带着小妹儿去跟着你们住也一样!”
她是怕谢昭不愿意。
然而,没想到她刚说完,谢昭就笑着点了点头。
“妈,我当然乐意了,就是辛苦了你和咱爸。”
田秀芬这才松口气。
而谢昭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担心。
年头刚回来的时候,他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那会儿他浑身上下都是刺儿。
看谁都不看不惯。
不仅如此。
家里穷,大哥又去了最苦最累的矿里头讨生活,小妹儿谢恬每天上学回来还得帮着家里下地干活,两人的肩膀上全都是生活的重担。
独独他。
回来之后,日日吃一颗鸡蛋,隔三差五田秀芬还会给他塞几块冰糖。
他吃的,用的,都是顶顶好。
谢恬心里头哪儿能平衡?
她呛了几句,直接和谢昭吵了起来,后来就更不对付了。
而且。
谢昭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回来,家里开支骤增,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去给谢恬念书了。
两人说定,谢昭站起身,对着田秀芬道:“明天出院,我晚上回去一趟,把东西搬回家,而且娃还要喝奶粉,我现在去买点带回去备着,也刚好和爸打声招呼。”

谢昭的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们的小手。
掌心柔嫩到不可思议。
“咿呀......”
小奶娃有些犯困,发出呓语,下意识的抓住了谢昭的手指,嘴唇也做出了吮吸的动作。
谢昭一刹那血液直冲脑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孩子太小了,还是早产,肺部可能有点发育好,目前我们医院有进口的促肺针,有点贵,你们家属考虑一下,要不要......”
没等小护士说完,谢昭就用力点了点头。
“用!不管多贵,只要能救孩子,就都用上!我们一定会把钱交上!”
小护士也松了口气,她将小奶娃的胳膊给塞进了棉被里,这才快步离开。
“呼!!”
片刻后,谢昭终于重重的,用力的呼出了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口气。
他觉得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奇异的跳动,一股子兴奋又愉悦的感觉,野蛮生长,席卷全身。
她们活下来了!
他,当爸爸了!
............
林暮雨被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窗边,盯着窗外的谢昭。
少年身形修长,一件简单的湛青色短袄,黑色的确良长裤,布鞋,被他穿得比挺好看。
谢昭有一副好皮囊。
林暮雨那会儿嫁给他,多一半是因为他这张脸。
只可惜,她年轻,并不知道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
她怎么就没看出,谢昭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呢?
结婚那日,他喝了酒,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一把压在自己身上,就发生了关系。
第一次的感受并不美妙。
那时候的自己,也有小女儿家的悸动和欢喜的吧。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冷冰冰的床,还有少年嘲讽厌恶的眼神,让她如坠冰窟。
“你满意了?”
他盯着自己,冷笑着,一字一句说着最绝情的话。
“你要嫁给我,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你就一辈子耗死在这里吧!”
谢昭说完,转身就走,当天下午就带着自己搬到了大河滩。
这一年来,她怀孕,期待过,欣喜过,也曾经盼望过。
他当了爹,会不会改变?
会不会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亦或者,会不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欢喜?
然而。
时间如刀,一点点,将她全部的希望摧毁,一刀刀,刀刀渗血,要人命。
她已经不会期待了。
再也不会。
......
听见声音,谢昭赶紧转身,迎了过来。
见林暮雨闭着眼,谢昭轻手轻脚推着她进了病房,又挂上了点滴。
挂点滴的时候她终于醒了过来,谢昭先是找了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用厚棉袄捂着的铝皮饭盒,轻手轻脚打开,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我买回来的红糖鸡蛋,你先吃,等咱妈来了,她再给你下面。”
谢昭轻声解释:“过年外头没开张的铺子,这是从胡同巷子里一个大娘家里头买的,你将就一下。”
林暮雨没动。
她定定的盯着谢昭,忽然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走?”
谢昭一愣。
“走哪里去?”
他下意识应道。
林暮雨顿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别开眼,轻声开口。
“不是你说的吗?”
她语气有些自嘲,“你哪里都可以去,除了和我待在一起。”
余下的话林暮雨没有再说。
她怎么会忘记呢?
那日,她满心期待欢喜的跟着他,搬到了大河滩。
她天真以为,谢昭是想要好好和自己过日子,和她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
可那日夜里。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盯着她,眼睛里的厌恶赤裸裸毫不掩饰。
“我哪里去不得,要和你待一起?”
“咱们就一起耗死吧,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一字一句,像利刃,杀人诛心。
那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谢昭是这么厌恶自己。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死寂。
谢昭顿了顿,脑袋里几个零星片段浮现出来,叫他恨不得现在立刻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他到底在中二些什么?!
要命!
“咳咳!”
谢昭看向林暮雨,硬着头皮道:“我给你道歉,我以前说话难听,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年轻不懂事,任性又自私,做了很多错事,我被蒙蔽了眼睛,仗着你们对我好,任意妄为,总觉得有补救的机会,也总觉得一切都来得及,只要我回头,你们都会在,会包容我,等我。”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不是这样的。”
他神色认真,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声音又轻又柔,这是他的真心。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用行动证明。”
最后一个字落定,林暮雨浑身僵住。
就像是湖面投入巨石,惊起波浪,她怔怔然,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让你现在就原谅我是在道德绑架你。”
谢昭很平静,笑了笑,将碗筷再次往前递了递,“我只希望,你别再赶我走就足够了。”
林暮雨的心脏这一刹那漏了一拍。
她终于缓过神来,伸出手,接过了谢昭手里的饭盒和筷子。
还是热乎的。
他一直捂着。
鸡蛋很糯,混着红糖的味道,在这个年代是难得的香甜滋味。
她吃的很快,一共六个鸡蛋,林暮雨吃了三个就停了下来。
“这三个......”
“我吃过了。”
谢昭摆手,笑着对她道:“我买了饭吃的,不饿,你吃吧。”
见林暮雨还有些犹豫,他补充道:“医生说了,你不吃好就没奶,女儿可要挨饿。”
听见孩子,林暮雨的神色这才软了下来。
她没有再坚持,低头,将剩下的三个鸡蛋也吃了,红糖水更是喝得干干净净。
谢昭终于松了口气。
窗边,传来巨大的烟花爆炸声。
孩子们拿着碎鞭炮跑来跑去,笑得纯粹悦耳。
谢昭想。
明天开始,必定是一个崭新的年!
............
初一,早上六点。
门被推开的瞬间,谢昭就醒了。
来人个子不高,背有些微微躬着,穿着蓝色夹袄,身上打了几块补丁,灰白色的裤,脚上一双水红色洗得发白的鞋。
她头发蓬松花白,裹着蓝色的头巾,脸色发黄削瘦,佝偻着,有些忐忑朝着里头瞧了瞧。
灰蒙蒙的天光里,她死死拽着一个蓝布包,眼神不安的朝着里面看。

王金花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都啥时候了还以为自个儿是城里头的少爷呢?老大,你瞧瞧你这大侄子,真是不像样了!瞧见长辈,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人都不知道喊!我瞧着爹妈那些鸡蛋喂了狗都比他强!”
王金花心里头忿忿,说话也噼里啪啦像是竹筒倒豆子,骂了个痛快。
倒不是别的,而是这几天,因为谢昭媳妇儿生娃,田秀芬从家里头拿走了不少鸡蛋的缘故。
没错,老谢头还没分家。
老谢头一共生了三个男娃一个女娃。
老大谢友顺,老二谢友振,老三谢友福,还有一个最小的女儿谢红梅。
老谢头年轻时候也风光过一阵。
他个子高,身体壮,一个人顶得过两个庄稼汉,干活的一把好手。
在那个拿工分的年代,他一人挣两人的工分,又当了村里头的大队长,家里头条件顶顶好。
再加上男丁多,于是早些年,带着三个儿子,在村头那边,找了块荒地,起了一个大院子。
一大家子全住在里面。
后来,儿子们成了家,生了娃,老谢头就住在大儿子的院子里头。
一家人也没分家,吃喝基本上都在一起,平日里交点公中钱,存在老谢头手里,用于开支。
而俗话说得好。
老大是块金,老小是块宝,只有老二是根草。
谢友振就夹在中间。
老大谢有顺,年轻时候腿摔断了,老谢头夫妻那是如珠如宝的疼着。
老小谢友福就更别说了。
他出生的时候,老谢头家里头条件已经好转了起来,吃啊喝啊都可劲儿供着。
独独谢友振。
他打小就嘴笨,好听的不会说,做事儿也一根筋,从小和老三去地里干活,他一个人干了全部,回来还要被骂干活不仔细。
他也不辩解。
长大了之后,交公中也是这样。
按照老谢头的规定,每一房挣了钱,都要上交百分之三十用于平日开支,什么吃喝,肥料,租牛等等。
老大和老三都是偷奸耍滑,常常报假账自个儿留着。
独独他。
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一个子儿不落。
可这日子久了,不被念好不说,这一切都成了应该,吃亏是常态。
于是。
这次林暮雨生媳妇儿,就生出了一肚子怨怼出来。
尤其是老大家。
田秀芬去医院的时候,带了家里的三十个鸡蛋,还捎了一兜子红糖。
她已经心疼得快要滴血了!
可这还不算!
那谢友振居然还问家里公中借了钱!
足足三十块哩!
他们一大家子,虽说平日里能吃个温饱,不至于饿肚子,但是这钱是真的难挣!
都是土里刨食的,又要交公粮,粮食余下来都难,更别提交钱了。
他谢老二,居然一口气拿了三十!
说是说要还,可他拿什么还?
也因此,王金花一肚子气,今天见着谢昭,算是强忍着露了个笑脸出来,没成想谢昭完全没搭理自己。
她气得眼前发白,扭头对着谢友顺一顿骂。
“也就是你没出息!不然我能受这个委屈?从家里拿了钱出去生娃,居然还敢给咱们摆脸色!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等年过完了,一定要分家!可不能叫他拖累咱们!”
......
谢昭压根没认出来这两人是谁。
他拎着锄头,挎着篮子,一路到了昨天夜里来的野菜地。
这会儿日头出来了,红彤彤的一片,积雪也开始融化,谢昭一瞧,总算是明白为啥这块地里野菜这么多了。
因为它向阳。
靠近山脚的位置,厚厚的一层落叶压着,已经沤了一点肥,这地的肥力虽然种菜不够,但是发野菜,已经足够了。
他蹲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心里头一阵欢喜。
啧!
密密麻麻的,都是野菜!
荠菜,还有蒲公英,紧紧挨挨长着,在这一片皑皑白雪中,冒出一点嫩绿的芽,坚韧而喜人。
谢昭也不含糊,扛起锄头就猛地往下一挖!
一锄头下去,翻出黄色的土壤,白雪掉落,露出完完整整的野菜来。
他动作很快,一把拔出荠菜和蒲公英就扔进了篮子里。
四十分钟后。
竹篮子里已经满满当当装满了荠菜和蒲公英,而这片野菜地也才挖了五分之一而已。
谢昭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锄头。
算了。
做长久生意,今天带到县城里去,要是好卖,他明天再来挖也一样!
谢昭将篮子拎到河边,全部浸入水里,顺手搓了搓。
流动的河水瞬间带走泥巴,野菜干干净净。
谢昭将篮子拎起来,抖了抖,这才离开。
............
上午,九点。
县医院。
今天是大年初二,可以走亲戚了,医院里人也多了起来。
谢昭推着板车,上头放着一个大桶,还有一个菜篮子,板车摇晃,桶里的水也跟着荡漾,里头鱼儿受了惊,噼里啪啦的甩着尾巴。
“哟!鱼呢!真少见!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捉来的!”
一群人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再看那野菜。
这在冬日里,就更少见了。
擦着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过去时,中年女人当下瞪大了眼,眼睛一亮!
“哎哎哎!同志,你这篮子里头,是荠菜和蒲公英嘛?!”
谢昭停下来,将板车放好,笑着点头应了。
“是啊,今天早上刚挖的!您瞧,新鲜着呢!”
谢昭将篮子递了过来。
哟!
水灵灵的荠菜和蒲公英,根粗味儿浓,拿在手里头瞧着喜人极了。
“那你卖不卖?”
中年女人拽着围裙擦了擦手,眼神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兜子野菜看。
她家里头是卖馄饨的,主要就是肉馅儿。
但是这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称点肉,杀点鸡鸭,肉馄饨就没那么好卖了。
可要是来一碗荠菜馄饨。
啧!
清香,解腻,别有风味儿!
谁不想这一口?
只可惜自个儿住在县城里头,供销社和菜市场也没瞧见有人卖,如今一瞧,她是真走不动道!
“您要是要,我自个儿匀一碗出来,剩下的都卖给你!”
谢昭笑着道。
他心里头飞快的在定价。
这年头,青菜价格当然比不上肉,但是也讲究一个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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