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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修无情道后,全家跪求我原谅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姜宁儿却仿若未闻周围的嘈杂,只是用那一方丝帕轻轻抹着不断涌出的眼泪,自顾自地哽咽着继续说道:“一开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在我心中,姐姐绝非会做出此等事之人。
可此事毕竟牵涉到尚书府的声誉,我才不得不这般慎重,谁能想到,竟因轻信了丫鬟的只言片语,而冤枉了姐姐......”
那名叫翠儿的丫鬟,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只是一个劲儿地拼命摇头,眼中满是惊恐。
姜父怒目圆睁,横眉冷对,厉声怒斥道:“你这贱婢,还有何话可说!”
翠儿如遭雷击,“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冷汗似雨滴般顺着鬓角滑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的没有......小的不敢啊,大人,求大人明察啊!”
“哼!事实已然明明白白摆在眼前,难道宁儿还会去冤枉你一个小小丫鬟不成?”姜浩广满脸怒容,话落便大步向前,狠狠一脚踹在丫鬟身上。
“啊——”翠儿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可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手脚并用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咚咚”声响,口中哀求道:“小的不敢,求大人饶命啊!”
云氏见状,急忙掏出帕子,指着地上的丫鬟便破口大骂,“都怪你这贱婢胡言乱语!我们家宁儿如此善良单纯,身边怎会容得下你这样一个满嘴谎言的东西!”
骂完,她又拿着帕子轻柔地帮姜宁儿擦拭脸上的泪珠,轻声哄道:“宁儿不哭,为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娘相信你。”
姜宁儿哭得犹如带雨梨花,小巧的鼻尖因哭泣而泛着红色,她泪眼汪汪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翠儿,抽泣不断,“翠儿,我平日待你不薄啊,你为何要离间我与姐姐的关系?”
翠儿缓缓抬起那已经磕破皮、渗出血丝的额头,眼中泪花闪烁,目光死死地盯着姜宁儿,那眼神中写满了不甘。
姜宁儿却仿若未见,依旧自顾自地缓缓说道:“就在方才,我还同你提及,等过些时日,便放你告假回去看望家人,而且还多给了你些盘缠,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翠儿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然而,她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失去支撑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半晌过后,才神色木然,目光呆滞地承认道:“对,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望大人责罚。”
姜思瑶静静地看着那丫鬟的神情,心中已然大致猜到了其中缘由,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暗淡,随即泛起冷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眼见翠儿已然认罪,姜慕安神色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府中规矩惩罚,打三十大板,然后赶出府去。”
三十大板,对于一个十几岁的柔弱姑娘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非死即伤,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也定会落得个终身残废的悲惨下场。
话音刚落,几名身强力壮的小厮便如狼似虎地冲上前,毫不留情地将地上的翠儿一把拽起,拖着她便往别处行刑之地而去。
“小姐!求你了小姐!”翠儿的呼喊声撕心裂肺,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可随着距离渐远,呼喊声也越来越小。
姜宁儿急忙转向姜慕安,眼中满是恳求,“二哥,求你宽恕翠儿吧,毕竟她一直伺候在我身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落到那般凄惨的下场。”
云氏轻叹一声,满是慈爱地拍了拍姜宁儿的肩膀,柔声道:“宁儿,你就是太善良了。”
“父亲......”姜宁儿又望向姜父。
“诶。”姜父面露不忍之色,无奈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
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翠儿凄厉的惨叫,才打了没几下,那声音便渐渐微弱。没过多久,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大人,那名丫鬟......咽气了。”
听闻此言,姜宁儿娇躯一震,双眼一闭,整个人向后软软倒去。
“宁儿!”
“宁宁!”
刹那间,府邸中乱作一团,众人忙得焦头烂额,都只顾着晕倒的姜宁儿,没有一个人在意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姜思瑶。
就连方才还对姜思瑶产生过片刻愧疚之心的两位哥哥,此刻也将之前的情绪抛之脑后,满心满眼只有晕倒的姜宁儿。
姜思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真是熟悉的场景啊,上一世的她,怎就没看穿姜宁儿的真面目呢?
直到如今重活一世,她才惊觉,原来此人在不知不觉中,竟给自己设下了如此之多的圈套。
她冷冷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切,随后伸手一把抓住一个小厮的后领,语气冰冷道:“你找人给我把这几箱东西搬到我屋里,少一箱,我唯你是问。”
小厮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哪里敢有半分拒绝,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吩咐完毕,姜思瑶毅然决然地转身,毫无眷恋之意,朝着别苑的方向走去。
在她看来,此处已无人会将她放在心上,又何必有丝毫的留恋呢?
别苑中那间小屋,她已有许久未曾涉足。当她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缓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慢慢涌入屋内。随后,她走到床边坐下,身子向后仰躺下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头顶上方的帱上,思绪渐渐飘远。
或许是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额头上,似要挡住那令她心烦意乱的过往。
姜思瑶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上一世的所有恩怨情仇都已如过眼云烟般消散。如今她既已下定决心转修无情道,就不该再被往昔之事所羁绊。
当下她首要之事,便是尽快脱离尚书府,远离那些在上一世如吸血虫般榨干她的人。
转修玄术、布设法阵都需要大量钱财,为晏亲王改回命格亦离不开金钱的支持,就连搬出尚书府开始新的生活,也处处都要用钱。
身无分文的她,此刻深深感受到了寸步难行的艰难。
一阵嘈杂声打破了她的思绪,只见几个小厮正吃力地搬运着东西,终于将那几箱谢礼搬进了屋内。
“砰” 的一声,箱子落地,扬起了些许灰尘,也让姜思瑶从回忆中彻底回过神来。
这段时日,姜思瑶并未老实留于府中研习那繁冗礼仪。
实则,这些礼仪于她而言,早在前世便已熟稔于心。她满心期许着能在下次宴会时,随姜父一同出席,只可惜,直至前世身死,那“下一次”也未曾降临。
不过,如今的她对此已淡然处之。
此次答应参加宴会,并非出于遗憾或不甘,仅仅是想挫一挫姜宁儿的锐气。
所以,她大多时候,要么在屋内绘制符篆,要么便上街售卖。所幸,她的符纸生意愈发顺遂,名声也在百姓间口口相传。
人送外号,“鬼面小道”。
初闻此名号时,姜思瑶着实哭笑不得。自己正值碧玉年华,虽说不奢望有多么美妙的雅号,可这“鬼面”二字,听起来委实有些惊悚。但众人皆如此称呼,久而久之,她竟也渐渐习惯了。
这日,天公不作美,细雨纷纷。
虽仍有不少人撑伞冒雨前来,然买符之人却较往日锐减,难得有一回未能售罄。
正当姜思瑶欲打道回府之际,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于她身前。
侧目望去,竟是王府的马车。
起初,她以为只是巧合,本欲佯装不识悄然离去,岂料江白忽在其后呼喊:“姜小姐。”
姜思瑶顿觉全身寒毛直竖,戴着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具,惊慌失措地左脚绊右脚,朝着马车奔去。
谢北宸见此情形,不禁微微勾唇。
“嘘!”姜思瑶压低声音,嗔怒道:“不是说好了帮我保密的吗?”
江白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家主子前来买符,谁料您瞧见后转身便走。”
“找我买符?”姜思瑶满脸诧异。
江白点了点头,掀开车帘示意她上车。姜思瑶未作迟疑,收了雨伞,迅速钻进车内。
车内光线较之外面更为幽暗,与上次车内气味不同,此次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焚香。
她抬眼望去,正撞上谢北宸淡漠的目光,“坐。”
“多谢王爷。”姜思瑶带着些许水汽,拘谨地在谢北宸对面落座。
尚未等对方开口,她率先问道:“王爷今日可是去了寺里?”
谢北宸把玩着手中玉佩,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姜思瑶旋即意识到自己逾矩了,彼此不过是合作关系,身份地位悬殊,她又有何资格去探问对方行踪?
于是,她径直切入主题:“王爷欲购何种符篆?”
然而,对方依旧缄默不语,只是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就在她暗自揣测是否计划败露之时,谢北宸忽然开口:“你这面具打算戴到何时?”
“哦。”姜思瑶后知后觉地摘下面具,心中暗自腹诽:要求还真多。
谢北宸将玉佩置于茶桌之上,开门见山地说道:“玉佩好似能量耗尽了。”
“我看看。”姜思瑶取过玉佩,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余温,不禁眉头一蹙。
姜思瑶道,“玉佩的能量确实已耗尽,王爷过于依赖玉佩这样不好,能量是可以随时补上,但如果有朝一日我外出不在时,王爷该如何是好?”
谢北宸漆黑的眸子里泛出不悦,“你要去哪?”
姜思瑶一愣,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希望对方不要对这些玄学抱有太大的期待,而对方抓住的重点却是问她去哪。
“王爷,小女的意思是,玄学能量治标不治本,它只能缓解你暂时的痛苦,如果你对此产生依赖放肆摄取,两股力量会在你体内相撞,到时候对您的身体损伤更大。”
闻言谢北宸脸色一沉,“为何之前不说?”声音如冬日河里的水一样冰冷。
姜思瑶有些无语,小声嘀咕道:“您也没问啊。”
原本玉佩的能量最少能维持一个月,但事实上半个月就耗尽了,谁能想到这人跟饿死鬼一般,一直摄取。
“咳咳,总而言之,王爷需要时再将它拿出就行,毕竟这玩意不是暖炉。”
谢北宸深呼一口气,冷冷道,“知道了。”
但因姜思瑶未带着做法的道具,只能暂时画几张符纸给谢北宸。告诉对方,符纸的作用没有玉佩效果好,所以只能多带几张叠加使用,玉佩等她回去之后,续上能量了再给他送去。
姜思瑶就坐在马车里,不慌不忙地拿出笔和朱砂现场画符。
她素手轻抬,笔锋游走如龙蛇,朱砂在黄符纸上晕染开来,似有灵气氤氲。
不多时,几张符纸便已画就。她又从包袱中拿出几张,快速扫过一眼后一同折叠,用红线精心捆好后递给谢北宸,“王爷,注意不要碰到水。”
谢北宸接过符纸,目光落在姜思瑶身上,见她专注于符篆之事,额间一缕秀发垂下,更添几分娇俏。
他心中微微一动,却又很快敛去神色,“本王知晓了,你且尽快将玉佩修复。”
姜思瑶点头称是,“王爷放心,小女定当尽快。只是这期间,还望王爷莫要过度操劳,尽量避免......”
言至此处,姜思瑶话语陡然止住,双唇微启又闭合,似有千言万语在喉间打转,却难以畅快道出。
谢北宸剑眉紧蹙,静待良久,却不见她再有只言片语,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不耐,沉声道:“尚有何事,说。”
姜思瑶银牙一咬,心下一横,面容沉静如水,淡然道:“尽量避免行房。”
刹那间,马车之内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寂静。
谢北宸满脸狐疑地凝视着她,待瞧见她那微微泛红、如染霞色的耳根,薄唇不自觉地轻轻抿起。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宴亲王至今尚未迎娶王妃,至于是否有行房之事,若有,又是与何人所为,皆如迷雾般难以捉摸。
事实上,姜思瑶并非因男女情事而羞于启齿,她所忌惮者,是担忧自己逾越分寸,引得这位王爷心生不悦。
“哼,本王自会斟酌。”谢北宸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对这几日的不适有些烦闷。
姜思瑶见他面色不佳,误以为自己又越界了,赶忙轻声讨好道:“王爷,此时荷花应正盛,王爷不妨前去赏荷静心,于调养身子亦有益处。”
谢北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即将头转向一边,“罢了,本王且信你一回。待你将玉佩修复,本王另有赏赐。”
姜思瑶心中顿松一口气,“多谢王爷。”
姜思瑶的符纸爆火,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原以为至少还需半月之久方能见效,岂料竟如此迅速。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那耗费三日绘制的符纸,转瞬之间便销售一空。
显然,符纸的数量着实少了些,她必须加把劲,继续努力。
辛苦忙碌一夜后,姜思瑶首次体会到赚钱之快,难怪姜浩广整日往商铺里跑。
“叩叩叩 ——”
房门被敲响,丫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大小姐,老爷和夫人传您过去用膳。”
“不去。” 姜思瑶头也不抬,直接拒绝。
“这......” 丫鬟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犹豫半晌也未能说出个理由。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姜思瑶不耐烦地回应道:“我说了不去。”
屋外安静片刻,随即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思瑶,是为娘。”
姜思瑶猛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黄纸一股脑抓到床上,用被子盖住。
毕竟她的生财之路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云氏在屋外等了一会儿,不见姜思瑶回应,又说道:“思瑶,为娘进来了。” 言罢,便推开房门。
只见姜思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坐在桌前喝茶。
云氏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满:“怎么起得这么晚?喊你多次一起用膳,你都不来。”
“懒。” 姜思瑶淡淡吐出一个字,便不再言语。
在尚书府中,极为注重家教家规。
云氏进屋后一直站在门口,姜思瑶既未请她入座,又一脸冷漠,这让身为母亲的她多少有些心寒。
姜思瑶见她站在门口,脚步迈出一步又缩了回去,脸上露出窘迫又为难的神情,心中一软。
“唉。”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身旁的椅子,“娘,过来坐吧。”
云氏见对方主动示好,心中的阴霾散去一半,慢悠悠地走过去坐下,细细打量着姜思瑶。
“这几日,你瘦了许多,脸都小了一圈。”说着,还亲昵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脸颊。
姜思瑶心中暗想,可不是嘛,把人关进柴房五日,又连续多日绘制符纸,若不瘦,那自己岂不早成了神仙。
云氏见她不吭声,又放轻语气,柔声问道:“告诉为娘,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这话姜思瑶不想听,也不想回答。
难道她不该生气吗?无论是上一世的悲惨结局,还是重生回来后这几日的琐碎之事,都让她无法不生气。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反问道:“娘找我有何事?”
“呃。”
云氏微微一愣,随即说道:“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的女儿,没事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鬼才信呢。
姜思瑶放下手中的茶杯,“人你也看了,若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做。”
听到这赤裸裸的逐客令,云氏的脸色一僵,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明此次前来的目的。
“再过几日,京中就要举办宴会,到时候你和宁儿一同前去。”
“宴会?” 姜思瑶诧异道。
“对,赏花宴。”
姜思瑶想起上一世的赏花宴,他们只带了姜宁儿,却未带上自己,理由是她不懂礼仪,怕丢了尚书府的脸面。
联想到不好的回忆,她冷笑一声,“娘就不怕我不懂礼仪,丢了尚书府的脸吗?”
或许是云氏没料到姜思瑶会如此直接地问出口,她感到有些尴尬。
关于这一点,她和姜民成自然是想到了。
但因为上次的事情,夫妻二人觉得之前确实有负于姜思瑶,经过商量后才决定带上她。
“怎么会呢,这不还有些时日吗?这几天你好好在家认真练习礼仪,到时候带着你姐妹二人一同前去。”
说着,云氏喊来外面的丫鬟,丫鬟将手中一件浅蓝色的衣裙放到桌上,然后退出房间。
云氏原本以为姜思瑶会高兴,却见她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姜思瑶看着桌上的浅蓝色衣裙,心中满是嘲讽。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冷地说道:“这是不是姜宁儿挑剩下的,才拿来给我?”
云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没想到姜思瑶今日的性情会如此古怪难搞定。
“宁儿这几日心神不宁,你也不要太过斤斤计较,毕竟都是一家人。” 云氏试图缓和气氛,却不知这句话更加激怒了姜思瑶。
“她到底为什么心神不宁,难道他们不清楚吗?既然如此愧疚,不如就留在家里,跪拜祠堂,谢罪吧,省得整日装模作样。”
姜思瑶说出这番话后,心中顿时顺畅许多。往日里在他们面前,她从未说过如此刻薄的话。
云氏心中不悦,斥责道:“说话要三思,不要如此无礼。”
姜思瑶却不以为然,她已经受够了这些迟来的愧疚和明目张胆的偏袒。
“娘,您觉得怎样说话才算是三思而后行?难道要学姜宁儿那般做作,躲在别人身后使绊子?”
话落,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那语调里满是不屑。
“哐!”
云氏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你!你简直......”
姜思瑶不想听云氏接下来的数落,她左手支着额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娘,您回吧。”
许是这压抑的氛围太过浓重,云氏嘴唇嗫嚅几下,终是没再言语,一甩衣袖,愤愤而去。
那扇洞开的房门,泄进一束清晨的阳光,那光孤孤单单地落在她和那件浅蓝色的衣裙上。在那光的照耀下,这衣裙的名贵布料越发显得流光溢彩。
姜思瑶缓缓伸手,轻轻摩挲着裙子,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苦涩与悲愤。
若是前世的自己,能收到这样的衣裙,不知会有多欢喜、多满足。
可如今,她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她起身,一把抄起那件衣裙,快步走到衣柜前,用力将它塞到柜子的最深处。
别人挑剩下的玩意儿,她姜思瑶也不稀罕。
她目光投向谢北宸送来的那几箱谢礼,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些令人称奇的布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赏花宴她不仅要去,还要去得风风光光。
“什么?” 姜浩广虽没弄明白对方话语之意,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嘲讽的意味。
姜思瑶神色坦然,下巴微微扬起,“若我有钱,又怎会当掉玉佩?说白了,就是因为囊中羞涩。难道不当这玉佩,还让我当掉这身衣裳不成?” 她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众人,眼中嘲讽之意更甚。
姜父和云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们并非不清楚自己对两个女儿的偏心,只是被如此当众揭露,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姜思瑶继续说道:“自我回到尚书府,值钱的物件唯有一件衣裳和一块玉佩。其余的东西,都被你们以各种诸如女配受了刺激之类的借口拿走。我身为堂堂尚书府嫡女,如今却身无分文,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姜慕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今日你还打了宁儿,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了结。”
姜思瑶冷冷一笑,“是她自讨苦吃,我能有什么办法?至于她受伤,我都已经说了让你们去报官,可二哥你不愿意,我又能如何?难道要我去报?”
“不行。” 姜父与和夫人对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姜思瑶与三皇子的婚事。为了家族的声誉,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等皇家亲事可是求之不得,绝不能因这些小风波受到影响。
姜父故作威严地说道:“这只是家事,不可闹得人尽皆知。”
姜宁儿向来备受宠溺,头一回遇到这种没人替自己出头的情况,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咬着牙说道:“我没事,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 姜父说完,刚转身欲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姜宁儿的声音。
“您不该不顾尚书府的声誉,去得罪宴亲王,她还在大街上大放厥词呢。” 姜宁儿心怀怨愤,将侍女告知她的消息说了一半,又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
“小姐在大街上对宴亲王无礼,引得众人围观,这严重损害了尚书府的声誉。” 丫鬟低着头,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姜父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道:“你如此肆意妄为,日后怕是要无法无天了。来人,上家法!”
姜思瑶眉头紧蹙,看着几个小厮走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强行按跪在地上,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她冷笑一声,“你们还是老样子,无论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 她心中暗自思忖,若不是还要给男主治病,她真想立刻离开这个冷漠之地。
她闭上眼睛,往昔的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这尚书府中,她从未感受到真正的温暖与关怀。父亲和母亲满心满眼只有家族的利益和声誉,二哥总是在一旁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五哥也只顾及自身利益。而姜宁儿,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心想要陷害她。
云氏见姜思瑶被按在地上,对上她那满含失望的目光,心中不免一阵刺痛,“老爷,思瑶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您要罚她,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
姜父一把甩开云氏的手,“哼,你别替她求情,今日若不给她点苦头吃,说不定哪天她就闯出大祸。”
姜思瑶听到这话,气得笑了出来,“呵,自从我回来后,吃的苦还少吗?这尚书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有这么多苦吃不完。”
“姐姐,你怎能如此说话?”
“你!逆女!” 姜父气得胡子直抖,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鞭子。
“今天不管谁来求情都没用,我定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说着,他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姜思瑶身上挥去。
一旁的姜宁儿佯装惊慌地抬手捂住嘴角,眼底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挑衅地看向姜思瑶。
姜思瑶咬紧下唇,看着眼前这些人,双手被小厮死死压在身后,无法挣脱。
第一鞭作为警示,抽到了她的腿侧,带起一阵强劲的风。虽未落在身上,却也能让人感受到那鞭子的威力。
正当姜父再次扬起鞭子准备抽第二下时,一名小厮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跑到他身边,“大人,宴亲王的人来了。”
“什么?” 姜父顿时惊慌失措,忙将手中的鞭子丢给一旁的小厮,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思瑶,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江白身后跟着五六个人,气势昂扬地走了进来。
姜父见对方神色严肃,下意识地以为是姜思瑶冲撞了宴亲王,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
“官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江白抱拳行了一礼,“在下奉命前来给姜小姐送礼。”
“送礼?” 姜父惊愕地看向跪在一旁的姜思瑶,“思瑶,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王爷给令媛准备的厚礼,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还望姜小姐海涵。”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姜思瑶,她挣扎了两下,身后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了手。
“呵呵,官爷言重了。”
姜思瑶瞥了一眼堆在一旁的箱子,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搬进来几个,整整十大箱。虽不知里面装着何物,但单从木箱的质地来看,便能察觉到价值不菲。
真是凑巧,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原本还担心当玉佩所得的钱不够用,晏亲王此举可真是雪中送炭。
她扫视了一圈,看到姜父和几位哥哥满脸困惑的模样,又看向站在后面一脸震惊的姜宁儿,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她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盈盈地看向江白,“替我多谢晏亲王,我定会遵守承诺,请他放心。”
“姜小姐客气了,这只是一点小小心意,事成之后,自然还有更为丰厚的奖赏。” 江白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地传达着主子的话,给人一种耿直忠诚的印象。
姜慕安瞪大了眼睛,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站出来呵斥道:“姜思瑶,你是不是又轻易给别人许下什么承诺了?”
闻言,姜浩广露出一副 “果然如此” 的表情,“你真是死性不改,刚进府的时候天天变着法儿讨好我们,承诺就像喝水一样,一天一个,现在居然还跑到外面丢人现眼!”
这话让姜思瑶心生不悦,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客套笑容渐渐消失。
“五哥说出这话,难道就不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呵。” 姜思瑶一声嗤笑,向前迈了两步,“看来五哥这记性不太好呢,需不需要我来提醒你,阜南的商铺是怎么来的?”
“你!” 姜浩广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那被戳到的痛处,是他刻意遗忘的不堪,毕竟好面子之人,总会选择性地忘却自己那些不光彩之事。
江白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看向姜思瑶。他知晓阜南一带的商铺,地契在刘姥爷手中。那地段堪称绝佳,更有传言说那片商铺有旺人之效,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为求一铺,不惜四处托关系送礼,可刘姥爷性情乖张,对这些讨好根本不屑一顾,使得众人皆无从入手。
若那商铺真是姜思瑶所得,那这女子,确有几分能耐。
“我姜思瑶从不会盲目承诺做不到之事,更不会轻易许诺。那个商铺,是五哥你想要,我才千方百计换来的。若你现在不想要了,我就还给刘姥爷。” 姜思瑶一字一顿,神色认真至极,唬得姜浩广大气都不敢出。
往日里,这个寻回不久的便宜妹妹,总是竭力讨好全家人,今日却屡屡顶嘴,让他们下不来台。
姜父脸色骤变,倘若此番传出去,竟是他尚书府靠嫡女抛头露面来换取利益,那他这老脸该往何处安放?顾及有外人在场,唯恐给江白等人留下不佳印象,他赶忙转移话题,“思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慕安眼珠一转,已然洞悉父亲的想法。他日后是要在官场为朝廷效命的,面对宴亲王这等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失了仪态。
“是啊,妹妹,有误会说清楚就好,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瞧瞧这副嘴脸,这时候倒知道装好人了。若是上一世的姜思瑶,定会认认真真地向他们解释,可如今的她,已没了那份闲心。
“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还是让宴亲王身边这位官爷为我作证吧。”言罢,她朝着江白施了一个万福之礼,“有劳官爷。”
“......”江白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姜思瑶,这情形,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于是,他只能略过一开始那些不愉快的细节,向众人讲述了大致的情况。
姜家人听完,半晌没有回应,他们显然难以相信姜思瑶竟有如此能耐,可有人证在此,却也容不得他们置疑。
而姜浩广气得咬牙切齿,毕竟先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了姜思瑶,再者,商铺之事,也确实是自己占了便宜。虽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恰在此时,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姜宁儿站了出来。
“但是关于商铺之事,这样不妥吧。五哥毕竟是兄长,为府上出了不少力。姐姐承蒙尚书府的照顾,帮五哥这点小忙也是应该的,不知姐姐为何如此较真呢?”
这话可真是巧妙,避重就轻,将姜思瑶付出的心血一笔带过,反而用道德来压制她,甚至对刚才她被当众污蔑之事也只字不提。
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而且还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妹,姜浩广心中一暖。
他顿时有了底气,理直气壮道:“连小妹都懂的道理,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不如妹妹,果真是在山上野惯了的人,和府里的千金没法比。”
姜浩广这话,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一个是姜思瑶,她本是被师傅收养,此前一直与兄长们在山上刻苦修行,直至师傅离世,为突破瓶颈才下山寻亲。
另一个便是江白。江白从军之前在山上生活,后因战乱入伍。好不容易战争结束回到家乡,却发现家人已被山匪杀害,报仇途中险些丧命,最后是谢北宸救了他。
姜家人只知姜思瑶从山上而来,却不知宴亲王的心腹江白,也是个 “山上散人”。
江白虽心中不快,却也不能当场发作,否则丢的是王爷的脸面。他紧握着腰间的拳头,刚欲告辞离开,便听到一声嗤笑。
“嗤——”
姜思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京城府中又如何?日复一日被困在这府中,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整日蹲在这狭小之地,乌烟瘴气,还不如山上空气清新、自由自在呢。” 说着,她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满脸嫌弃。
这番话让江白大感意外。来的路上,他已派人打听了姜思瑶的事。
说实话,起初他满心不屑,他本就不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虽说玄学修仙者确实存在,但在这骗子横行的世道,百人之中九十九个都是假的,更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他笃定姜思瑶也是个骗子。
但没想到,这江湖小丫头脾气倒是不小,这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让他心中畅快不少。
“姜思瑶,你今天吃错药了?” 姜浩广指着她,怒气冲冲,脸涨得通红,“你今日三番五次地扫我面子,是不是认定我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你?”
“咳咳,老五,够了。” 姜慕安瞪了姜浩广一眼,示意他收敛。
“可是......” 姜宁儿刚要开口,就被姜父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心有不甘地把话咽了回去。
姜慕安换上一副假意谦和的笑容,走上前道:“这位官爷,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江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如霜:“茶就不必了。此前只闻尚书府的少爷们个个出类拔萃,却未料到千金更是能力卓绝,宴亲王对姜小姐的才能赞赏有加。在下尚有公事在身,告辞。”
言罢,江白抱拳行礼,而后带着手下人潇洒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话一出,让在场的姜慕安和姜浩广顿感无地自容,这与当场被扇耳光又有何异?
在场的家仆们纷纷低垂着头,满心希望自己能失忆、失聪,没听到刚刚那番话语才好。
唯独姜思瑶却抿着唇角压着笑意,甚是愉悦,这位官爷可真是深谙先扬后抑之道啊。
不愧是宴亲王身边的侍卫,就是有气魄和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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