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持金贵的裴侯爷,竟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可笑,可悲。
银翘默默替我抚着后背顺气,偏头时,我余光瞥到墙上的一幅字画。
一只白雁翩然飞舞,身形芊芊,旁书大字:惊鸿。
这是裴焕为我而作。
彼时他说我是惊鸿一瞥实难忘怀的世间唯一,现在回味只觉荒唐可笑。
满腔悲愤化为无言,我正愣神,肃国公清咳着走了进来。
银翘搀我起身相迎,我脚下趔趄,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周身沉重得像灌了铅铁,挪动寸步都十分艰难。
“你是个好孩子,有的事,你该明白。”
肃国公阴沉着一张脸,我看不出他脸上究竟有几分的丧子之痛。
“焕儿他……并不光彩,此事万不能声张,也不该再有旁的人知晓。”
他指尖敲打着桌面,我似懂非懂他的意思,又问了一句:“父亲是说……我会安排好,你只管照顾好柏儿,等我消息。”
肃国公所说的安排,便是不给裴焕出殡,只将人悄无声息的下葬。
如他所说,我和裴焕的婚事当初长公主是代表天家送了礼的,裴焕死得这样不光彩,打的不光是裴陈两家的脸,更是打了长公主的脸。
而且,我母亲负责宫内用药,无论裴焕是不是因为染了脏病暴毙,这事传出去,难免会惹得天家恶心。
肃国公和丹阳郡主这对亲爹妈都愿意这样安排,我这个做儿媳的自然没有反驳的理由。
下葬那天我借口柏儿年幼去不得阴气重的地方,并没有去送裴焕最后一程。
我嫌那东西脏了我的眼。
至于胡生,当夜就从府上消失了,府里心腹的几个奴仆都签了死契,一人领了几块金饼。
府内一切从旧,好像裴焕不是死了,而是真如肃国公对外所说的那样,是去地州采买药材,尚未回家罢了。
事后有好长一段日子婆母再没来过我们府上,有时候想柏儿了,也都是让人将柏儿接到国公府去。
我去看望过她几次,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但端着郡主该有的那股贵气,没让自己颓靡。
而我也逼着自己将心思全扑在几间铺子和柏儿身上,逼着自己分神不再去想这件事。
但每每午夜梦回,我似乎都能看见裴焕光着身子在那个女人身上用力,他们淫声艳语,喘息间他叫她芸娘,事后又衣冠楚楚,一副清白郎君作态,抱着栢儿唤我夫人安好。
为此,我呕醒了不止一次。
几个月后,我强打着精神与药商周旋,府里来人传话让我赶紧回去。
看那人着急的模样,好像裴府的天塌了。
天没塌,只是我许久未见的娘亲与裴焕的父母正在堂上喝茶。
我提着裙角疾奔过去,心里那股强撑的劲忽然松懈了,本想跑过去挽着她好好说说体己话,却硬生生在门前刹停了脚步。
因那堂上除了他们,还站着一个男人。
不晓得是不是光影的缘故,这个男人的背影,熟悉的让我恶心。
见我止步不前,娘亲放下茶盏冲我招手:“永宁还不进来?
焕儿给你带了南山的阿胶,最是养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