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搬家后再出现,已经变成了学校的高岭之花。
高中因为他,我和闺蜜闹到老死不相往来。
大学因为他,我被贴上了渣女公交车的标签。
工作后因为他,同居室友恨不得我去死。
我终于熬走了他身边的所有女人,今天回家拿户口本准备领证。
我在马路边不停张望跺脚,人行横道的路灯终于变成了绿色。
我再也等不及,迈开腿奔向了对面的舒子瑜。
我和舒子瑜相识二十多年,
在这些年里见证了他和另外三个女人的爱恨纠缠。
兜兜转转,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因为他终于发现,我才是他最想娶的人。
昨天我们才正式在一起,今天一早起床我就跑回家去取户口本。
我告诉爸妈要跟舒子瑜结婚了,他们却异常平静。
好像我所说的不过是跟要同学出去逛街,这样不痛不痒的话题。
“爸妈,我说,我要跟舒子瑜结婚了。”
“我要去跟他领证!”
我爸喂看着他的宝贝金鱼,我妈修剪着花草,
“嗯。”
面对我的终身大事,他们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又重复了一遍,晃了晃手里的户口本。
爸妈做作的报请惊讶,满口的惊喜。
对于刚才出奇的平静,借口说他们刚刚是太高兴,忘了反应。
他们的语气太过敷衍。
且这句过后就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继续该喂鱼喂鱼,该浇花浇花,若无其事。
这对老不正经的父母,此刻却也顾不得这许多,
拿着户口本出门去找舒子瑜。
一路上,我都在回忆跟他相识的点点滴滴。
二十年前,我爸妈和舒子瑜父母在同一个工厂上班。
两家人同住在一个家属区。
那时的家属区是平房,没了楼层的阻隔,邻里关系亲密得多。
像是谁家大人有事不在,邻居帮忙看看孩子,都是极平常的事。
父母相熟,我和舒子瑜又同岁,
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最好的玩伴,经常去对方家蹭饭。
舒子瑜小时候说话晚,长得又瘦又小,常常被别的小孩欺负。
每每此时,我都会冲上前去将他护在身后。
像只炸了毛的小猫,跟人张牙舞爪地对骂。
从幼儿园穿着开裆裤开始,我俩就是同学。
直到小学六年级。
那年工厂经营不善,大批工人面临下岗。
还记得除夕晚上我跟舒子瑜一起放完鞭炮,
他告诉我明天要去南边的姥姥家拜年。
当时我还笑着让他给我捎些南方特产。
谁知,他竟一去不回。
新学期开学,我才听说他转学了。
回到家,我试探性地问起爸妈,
才知道舒子瑜爸妈决定去南边下海经商,全家都已经搬离了这里。
吃完饭,我一如往常敲响了那扇熟悉的门,想找舒子瑜一起玩。
但他再也不会来给我笑着开门了。
回到家我哭了整整一夜。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
还是因为我从此少了玩伴?
我说不清,莫名的就是止不住眼泪。
四年后,我上了高中。
一开学,就有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吸引了全班女生的注意。
“你看,他好帅啊。”
我的学霸同桌也没能幸免,花痴起来一个劲让我看他。
我看了男生一眼,心如止水。
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天真无邪的邻居小男孩,再也住不进其他人。
老师让大家一一自我介绍。
轮到那个男生时,全班女生都满脸期待,除了我。
“我叫,舒子瑜。”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是巧合吗?他竟与我心中的邻居小男孩同名。
可眼前的男生高我一头半,与记忆中那个矮我半个头的小男孩大相径庭。
一定是巧合!
然而我显然低估了这个舒子瑜的帅气。
课间,竟有其他班级甚至其他年级的女生特意路过我们班教室。
这些姑娘来来回回,眼神躲闪间却都落在舒子瑜身上,真是司马昭之心。
我忍不住小声吐槽。
“真是肤浅,都喜欢这样徒有其表的男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舒子瑜的魅力,居然让我的闺蜜谢诗诗也沦陷了。
“小悦,舒子瑜好帅。”
“我觉得我爱上他了,我想跟他谈恋爱。”
看着眼前满面桃花的谢诗诗,我气得给了她一个脑瓜蹦。
“醒醒,别花痴了!”
谁知放学回家,我竟意外看到舒子瑜在跟我爸聊天。
等我走近,他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爸,你怎么认识他啊?”
我爸诧异地看着我,说道。
“怎么不认识,你也认识啊,”
“那不就是舒子瑜吗?”
“我知道他叫舒子瑜,他还是我们班同学呢。”
“可他怎么会是那个舒子瑜?”
我爸听懂了我的话,解释道。
“他就是我们家从前的邻居,”
“之前他们一家人搬到南边,可现在舒子瑜大了,”
“户口既还在咱们这,北边教育资源又更好。”
“所以你叔叔才让他回来上学。”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陷入了空白。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此舒子瑜就是彼舒子瑜。
我冲回卧室翻出老相册,细细观摩曾经的合照。
可我怎么也无法将现在的舒子瑜和照片上的人重合到一起。
我只觉得他变了,变得异常陌生。
高中生活平淡乏味。
而我和舒子瑜就像普通同学一般,半点也没有曾经青梅竹马的情意。
舒子瑜的魅力还在不断发散。
音乐节上,他低头抱着吉他弹唱的身影,
更是让他一夜之间成了诸多少女心中的高岭之花。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让我更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
谢诗诗告诉我,她在一次校外活动上当众跟舒子瑜表白了。
舒子瑜不置可否,谢诗诗就让我帮她给舒子瑜写情书。
此后,谢诗诗时常去找舒子瑜玩。
每次她都会拉上我,美其名曰陪她壮胆。
我本是不想去的,但谢诗诗毕竟是我闺蜜,
我架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就陪她去了。
可每次回来,我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情人节当天,谢诗诗说她要跟舒子瑜约会。
当晚我就失眠了,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天,谢诗诗神神秘秘告诉我,昨夜她将初吻给了舒子瑜。
“要不是怕我妈知道打死我。”
“我昨晚就是他的人了。”
谢诗诗满脸红晕不似作假。
“我和他,那真是天雷勾动地火,差点情不自禁。”
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谢诗诗,我突然就怒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可不像你,我是要专注学业的。”
谢诗诗不屑地撇撇嘴。
“哟,装什么纯情,明明刚刚还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搞不好是在嫉妒我吧。”
从这天起,我跟谢诗诗就闹掰了,直到毕业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后来听同学说起,舒子瑜跟谢诗诗根本没什么。
那都是谢诗诗吹牛杜撰的。
而舒子瑜真正交往的是年级之花辛蕾。
他们的事就连老师都清楚,但却选择了默许。
整个高中时代,在我的印象里,舒子瑜都是个冷漠的人。
他的世界仿佛只有他自己。
周围的同学都与他无关。
他自己不走出来,也没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我很奇怪,他经历了什么。
记忆中小时候的舒子瑜天真温暖,并不是现在这样高冷的形象。
可好奇归好奇,直到高中毕业,我也没能鼓起勇气问他这个问题。
高考结束,我拿到了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收到的当天,我心里很是欣慰,去京城上大学,我就可以摆脱舒子瑜了吧。
可除了开心,我心中隐约还有一丝忧伤在飘荡。
这时我听父母说起,这片家属区要拆迁了。
从此这些邻居就将天各一方,散落四海,也许再也不会见面。
我仿佛被触动了,终于再一次敲响了舒子瑜家的门。
然而,这一次仍旧无人回应。
大概高考过后,舒子瑜又回到了南边他父亲身边。
整个暑假我都意兴阑珊,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大学开学报道,全新的环境和对校园生活的憧憬,才让我重新打起精神。
然而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弄人。
当我在校园看到熟悉的身影,我才无奈地认清,
也许我此生都将注定与舒子瑜纠葛纷扰,无法摆脱。
好在我和他虽同校,却不同专业,平时偶遇的机会不多。
但只要舒子瑜出现在我周围,我总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个意识到。
很快,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跟林蕴在一起了。
林蕴跟我们同级,是英语系的系花。
我看到舒子瑜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时候,林蕴会贴心地给他递水。
两人旁若无人地接吻亲昵。
在餐厅偶遇两人一起吃饭,我看到舒子瑜宠溺地给林蕴夹菜。
某个夜晚,我终于看到舒子瑜拉着满脸娇羞的林蕴进了学校旁边的快捷酒店。
当时的我像是失了灵魂。
被孙猴子使了定身法,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在冷风中就那样站了一夜。
直到两人重新从酒店走出来。
我看到林蕴的头发微湿,显然是刚刚出浴。
我还是一动不动,这时一个男生走到了我旁边。
他叫顾哲,是我曾在社团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学。
“你喜欢舒子瑜?”
他忽然问我,我本能地摇了摇头。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两个人。
“我从高中起就一直在追求林蕴。”
“可哪怕我为了她考到京城,考入了同一所学校,”
“她都仍然没有接受我。”
“直到今天,我决定要放弃她了。”
他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
“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
“反正大家同病相怜,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反正都是单身,不妨一试。
我和顾哲在一起了一年,期间我们都努力像情侣一样与对方相处。
但最终,我们还是不得不分手。
顾哲说,我跟他在一起完全投入不进去,
总是心不在焉,甚至连演都演得那么敷衍。
我心无涟漪。
与顾哲分手后,又有一个男生找上了我。
我来者不拒,不需要任何了解就直接答应了他交往的要求。
但这样没有爱情的交往又能持续多久?
不过几个月,我就跟他分手了。
就这样,大学剩下的三年,
我身边的男伴像是走马灯,前仆后继,从未间断。
不经意间,我是渣女公交车的说法就在学校不胫而走。
我不忿,直接将医院的处女检测报告贴到了学校论坛。
一瞬间人人打脸。
但这时又有很多作风开放的女同学下场,开始嘲笑我是万年老处女没人要。
我哪里能忍,直接开怼,在论坛上与她们对骂。
我的生活风生水起。
舒子瑜和林蕴的恋情却稳如老狗。
然而,当毕业季来临,他们还是不能免俗地分手了。
毕业后,我面临求职困境。
虽四处碰壁,但我仍然没有放弃。
情场失意,职场总得找补回来一点吧。
终于经过不懈努力,我获得了一份大客户售后的工作。
李未是跟我同期进公司的销售。
同是女孩子,又年龄相仿,我们常常搭伙吃饭。
后来日渐熟悉,我们脾气相投,就又合租了一间公寓。
不同于我所在的后台部门,李未作为前台销售,饥饱纯靠提成。
然而她的销售业绩并不稳定,让她也总是烦恼不止。
一日,她又醉酒而归,我扶着她吐完,她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我总是不如你。”
“我没有学历,只能抛头露面去卖笑。”
“我也想向你这样做个后台,”
“安安稳稳地每天只用坐在办公室里,”
“不用夜夜陪酒看人脸色去拿订单。”
看她说得眼眶渐红,我也有些心疼,只能陪她一起吐槽。
“就是,现在这么卷,真是太难了。”
我的话像是触动了李未的某根神经。
她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知道,我平时见的客户,”
“多是中年油腻的男人,”
“有了点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他们看我们这样的女销售,都像是物品,”
“总想借着拿订单骗我们上床。”
我这才知道,李未平日里面对的是怎样的险恶。
“小悦,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业绩一直不稳定啊?”
“就是因为我不愿意接受潜规则。”
“可我不愿意,愿意的人多的是啊,”
“有时明明是我谈好的订单,”
“那些妖艳贱货只要献身就能抢走。”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想如果我面对同样的境况,不见得会比李未处理地好。
“小悦,这年头,笑贫不笑娼,”
“我也想通了,哪天把自己卖了,换个后半生安稳也不错!”
“趁着年轻还有资本,年纪大了可就来不及了。”
她眼眶还是红红的,我拍了拍她的后背,道。
“你真是醉了,怎么能说这话。”
“咱们行得正坐得直,挣的都是干净钱,”
“就算难些,心里到底敞亮。”
“你可不要走极端。”
这天过去没多久,临近月底时,
李未突然拿到了一个超级大单。
这也让她一跃坐上了本月销冠的位子。
甚至靠着这个大单,她把年度销冠也捏在了手里。
“小悦,难得开心,我们去庆祝一下。”
李未说的庆祝,是去会所喝酒。
我摇了摇头,建议道。
“别了,我买菜你买酒,晚上回家小酌多好。”
即使是小酌,李未也仍旧喝醉了。
她醉眼朦胧看着我,笑道。
“小悦,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个大单是怎么来的?”
不等我答话,她就凑到我跟前,气息直扑到我脸上。
“你肯定想不到。”
“这是我把自己卖了换的。”
上次李未提起这个话题,我就隐隐有所感。
但她真的说出这话,还是让我有些惊讶。
“不过还好,卖也是卖给了现在的男朋友。”
“他好歹是个高富帅,比那些油腻的中年老板强多了。”
虽然李未称他为男朋友,但看起来感情仍尚浅,且差距太大,
这也是李未并不开心的原因吧。
我舒了口气,安慰她道。
“人总是有感情的。”
“既然你安心跟他交往,久而久之,他会愿意娶你也不一定。”
“凡事总要往好处想,人总得有些盼头嘛。”
听了我的话,李未的眼神一下子清亮多了。
“小悦,你说得对。”
“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有机会。”
“我一定要以结婚为目的,攻略他!”
“小悦,你来给我当参谋官好不好,”
“以后我的恋爱,靠你把关。”
看到恢复希望的李未,我笑着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
她伸出手,‘啪’的一声,我们击掌为盟。
“好,既然如此,我一定会让你成功嫁给他!”
不知是不是被酒精感染,我也许下了豪言壮语。
周末,李未突然献宝似的告诉我,她的男友给她买了辆新车代步,
现在连人带车已经到了楼下。
“走,小悦,我带你去试车!”
“哎,别,我还没活够,不想坐你开的车。”
我笑着打趣她。
李未不依不饶拉着我,我半推半就跟她下了楼。
不远处,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靠着那辆显眼的小跑抽烟。
烟雾缭绕,让我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但即使他化为齑粉,我也能瞬间认出他来。
这个与我命中纠缠不休的男人。
没想到,李未的男友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世界太小,舒子瑜,我摆脱不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