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织渺醒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我帮她在宫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养着。
她醒后不怎么爱说话,我每每下了朝,便去陪她。
平定叛乱后,朝中诸事繁多,我要陪江织渺,便抽不出空去太后那。
去请安那日,太后正咳着,看见我免不得嗔怪几句。
“晏舟,母后不求别的,只望你别为了江家那丫头把自己身子熬坏,她现在醒了,的确是好事,但不论如何,还是请国师来看看。”
死而复生这种事,任谁看来,都相当诡异,但就像他们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一样,这种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我与江织渺提过见国师的事,她当时很抗拒,又是大病初愈,我便也歇了心思。
太后见劝我不得,又重重叹了口气:“香儿近来一段时日身子也不好,常常生病,不过这一病她也懂事了不少,起码答应相看人家了。”
我对虞香儿的事情不感兴趣,当太后说要我给她找一个不错的夫家时,我不屑地笑了下。
今日太后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要我把江织渺一道带过去用膳。
下人将江织渺接来时,虞香儿竟也前后脚到了。
我粗粗朝虞香儿看了眼,她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倒真和太后说的一样。
她向我请安,我未做理会,自顾带着江织渺在位子上坐下。
碍于太后的面子,即便知道虞香儿从前做了诸多恶毒的事,我还是得与她同桌吃饭。
江织渺大约也觉得很是不自在,所以手一直轻轻攥着我的衣摆,瞧着有些害怕的样子。
醒后的她变得有些敏感,我不想她长久待在自己宫中闷出病来,所以才应下来太后这儿用膳。
宫人将一道道菜端上来。
这些菜有些是我选的,有些是太后选的,摆了满满一桌。
其中一道糖醋肉是我专门为江织渺点的。
她因幼时在江南住过一阵,口味偏甜,也不像别的姑娘那样为了苗条不爱吃肉,所以每每饭桌上有这道菜,她都会第一个吃。
我刚想给她夹一块,便听对面太后道:“香儿,瞧你最近瘦的,来,多吃点。”
“我不能吃辣。”
太后给虞香儿的是一块辣子鸡,我听太后提过好几次她是个无辣不欢的。
我朝虞香儿看去,她大约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没有再推脱,慢慢吃起了那块辣子鸡。
就再我打量她时,身边的江织渺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夫君,我想吃糖醋肉。”
我给她夹了一块,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然后悄然移开视线。
这一餐饭大家吃得都不多,可能是因为不自在,又或是别的原因,我也只随意用了些,便随江织渺离开了太后宫中。
回到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为何虞香儿握筷的样子和江织渺一模一样,而醒来后的江织渺却换了种握筷的方式。
我想得太过入神,连江织渺叫我都险些没听见。
她说想吃龙须酥。
龙须酥是从前她最爱吃的点心,我打消心中疑虑,笑着应下。
将人送回寝殿,江织渺说今日想让我宿在她的宫中。
方才回程路上天边响起了闷雷,今夜应当是有场大雨,我思忖片刻,颔首答应。
自打江织渺醒后,我便一直没碰过她,她身子还没好全,我即便偶尔在她宫中留宿,也只是睡在同一张榻上。
这一次,我们并肩睡在一起,她主动攀上了我的脖子,将脸凑了过来。
我并不抗拒同江织渺亲近,只是这次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含羞的脸,脑海中反复闪过的却是今日我们四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她的吻落在我下颚处,屋外忽然响起隆隆雷声。
雨还没下,雷已先响。
江织渺往我怀里钻,颤声说着害怕。
我缓缓从榻上坐起,盯着她,心里说不上的怪异。
她如今给我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但我又拿不准是不是我过于多疑了。
我叫了系统几声,并未得到回应。
从系统告诉我该如何复活江织渺后,它便再也没有出现了。
我压下心中的烦闷,安慰着受到惊吓的江织渺,让她早些睡。
后来又有几次,江织渺想与我同房,都被我拒绝了。
我有些怀疑,醒过来的江织渺与之前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倘若她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真正的江织渺又去了何处?
我被此事困扰,一连七八日都未曾睡好。
直到,虞香儿即将成婚的消息传来。
虞香儿是我表妹,她成婚我按理是要去观礼的,但因之前的种种,我不喜她的事早就传遍了。
不知受何驱使,我还是去了。
虞家张灯结彩,触目所及之处全是红色。
我不由想起我与江织渺成婚的时候。
那时她是不受宠的庶女,我是不受宠的皇子,我们成婚的仪式要多简单有多简单,场面也远不如现在隆重。
虞香儿嫁的是探花郎。
探花郎是穷苦人家出身,一朝高中,才有了和皇亲国戚沾亲带故的可能。
我去的时候,虞香儿刚盖上盖头从屋里出来。
她的手由媒婆搀着,走得很慢。
忽的刮起一阵风,虞香儿头上的红盖头被吹飞,她慌乱中抬眸,猝不及防与我对视。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明明她顶着那张我最厌恶的脸,可我的目光却怎么都没办法从她身上挪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媒婆重新为她盖上红盖头,看着她与我擦肩而过,久久没有动作。
我想起那日她抓筷子的模样,又想到方才她紧张时做的小动作。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当我回过神时,虞香儿已经坐上了花轿。
我再没有时间细想,拔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