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听了马国华的话，明显楞了一下。
之前赵文山给他打电话说马国华会过来，但是并没有说马国华的职位。
他原本等马国华来了，几句话就给打发走。
但是马国华说自己是厂长，王守仁马上就改变了想法。
“是马厂长啊，仰慕已久，没想到今天见到本人了。”
王守仁奉承一句之后接着客套道：“棉衣的事你们厂的人已经跟我们这边谈好了，马厂长你还亲自跑一趟，这么多麻烦啊。”
马国华虽然现在在纺织厂这一亩三分地上能当老大，但心里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前厂长赵明海，要是出了纺织厂都根本什么都不算，更别说他这个接班的代理厂长了，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马国华根本不信王守仁的场面话。
不过听王守仁的口气是知道这件事的，加上对方态度这么客气，自己要谈的事应该稳了。
“这是我们纺织厂的事，我跑一趟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这次来还有点别的事想跟王主任谈，我们边喝边聊？”
马国华更加客气的道。
“马厂长，我们现在也算合作单位，合作上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吃饭就不必了。”
王守仁端着架子道。
“王主任，我想找你聊的是私事，跟工作无关，就是朋友私下聚聚，喝喝酒聊聊天。”
马国华马上明白了王守仁的意思，如果让人知道自己因为谈合作请王守仁吃饭，虽然谈不上行贿受贿，但传出去对王守仁的名声也不好。
“行吧，早就听说马厂长把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今天正好向马厂长请教请教。”
王守仁装模作样的答应下来。
换成一般人想请他吃饭，他都不会搭理，但马国华作为厂长，又有求于自己，招待肯定不会差，不吃白不吃。
马国华也没让王守仁失望，两人找了一家附近最大的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虽然服务态度不好，还贵，但是现在的私人饭店还很少，规模也不大，只能去国营饭店。
到了店里，马国华直接点了六个硬菜，两瓶茅台。
他这也算下了血本，但是钱肯定从厂子里出。
而且只要跟王守仁搞好关系，不仅这批棉衣能卖出去，以后要是厂子里有其他的东西卖不出去，他都可以找王守仁帮忙。
几杯酒下去，两人一直聊着纺织厂和合作社的事。
马国华见气氛差不多了便主动试探性的问道：“王主任，你应该认识赵文山吧？”
“认识，怎么了？”
王守仁反问道。
“他这个人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跟他父亲关系也非常不错，可以说把他当成半个儿子。但是他自己真是不争气，年纪小小不好好读书就算了，可以吃喝PD样样齐全了，做事也是完全没脑子。”
马国华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就拿这次卖棉衣的事，他回厂里一说，别人不相信他，他居然跟厂里的人说是王主任收了他的好处，才答应买那批棉衣的。你说这办的什么事啊，王主任怎么会做这种事啊，这完全是诋毁！”
王守仁知道赵文山是有能力的人，不可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加上他早就知道马国华的目的了，所以知道这是马国华在挑拨。
不过他还是装作很愤怒的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收了他的好处？”
马国华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又叹口气道：“哎，你说他这办的什么事啊。不过我当时就跟厂里的工人解释过了，王主任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跟赵文山这个毛头小子合作，这批棉衣我会亲自负责卖出去。”
“所以我打算找个中间人转一手卖给龙海镇合作社，这样也不会有人猜疑了，你看这样行吧，王主任？”
不等王守仁回话，马国华又接着说：“而且这次合作是王主任帮了我们纺织厂一个大忙，所以为了以示感谢，我打算把价格在原有基础上再降一点……”
他这么说，不仅是想截赵文山的胡，还想从王守仁嘴里套出赵文山到底是以什么价格把棉衣卖给合作社的。
赵文山对厂里的工人说十块钱一件卖出去，但马国华根本不信赵文山不会免费帮忙，中间肯定赚了差价。
包括王守仁，肯定也拿了好处。
马国华今天来不仅是要把棉衣卖出去，还要把赵文山赚的那部分差价抢到自己口袋里。
他相信，只要自己多给王守仁多让点利，对方肯定会答应他。
就算一件衣服多让五毛给王守仁，两千多件衣服就是一千多块，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王守仁见马国华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沉思一下之后道：“马厂长，这件事可没这么简单啊，我们上面有领导欠了赵家一个人情，现在要还赵家这个人情，要不然我们合作社怎么会跟赵文山合作。”
“从我个人来说，虽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就冲他诋毁我这点，我就更不可能跟他合作。只是领导的话我不能不听啊。”
马国华总算明白了赵文山为什么能跟龙海镇合作社合作。
他楞了一下之后道：“你们领导欠赵家人情，随时都可以还，没必要一定用这件事还啊，而且现在还影响到了王主任的名声，要不你去跟你们领导说说？”
“我那领导重感情，而且已经答应了人家，难啊……”
王守仁一脸为难的叹道。
马国华原本以为王守仁能来跟自己吃饭喝酒，这件事就稳了，没想到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对于王守仁的话，他丝毫也没怀疑过。
这个话题是他挑起来的，赵文山找了关系才跟龙海镇合作社搭上关系他也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找的关系这么硬而已。
不过马国华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他继续对王守仁道：“王主任，人情可以下次还，这次能不能麻烦你跟你领导说说？而且你放心，该打点的你打点，我全部负责，也不会让你白帮忙……”
王守仁摆手打断他的话道：“马厂长，我们也算一见如故，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领导这边我想办法去劝，不过能不能成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就太感谢王主任了，你放心，不管成不成，这件事我都会记在心里。”
马国华一脸感激的道。
王守仁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马国华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而且不仅马国华的饭要吃，还要让马国华反过来欠他一个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