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朝堂上一直以清廉正直示人,谁曾想,私底下竟干着如此龌龊的勾当。
太子一派的官员弹劾程父,列举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桩桩件件,皆有凭有据。
这一查,便如捅破了马蜂窝,父亲贪墨的银两数额竟算朝中最少的。
不少蛀虫被挖出。
我便将整理好的名单,一批批都放出去。
这把火越少越大,终是烧到安王身上。
皇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
裴承礼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抖搂出安王底下官员为虎作伥的各种丑事。
更是在后院发现了龙袍!
贵妃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安王下狱,惴惴不安半年的官员们这才反应过来。
皇帝不是不喜欢太子,而是太喜欢了!
地牢阴暗潮湿。
顾璟明以前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他不明白,明明是差贪腐,怎么查到他头上了。
这也才明白,平日众人称呼他一声“小将军”,不过是一句奉承。
我去地牢时,柳姨娘在一边咒骂我说我不守承诺。
“他是因贪墨进来的,不过只是流放,若真是通敌,只怕全族上下皆要斩首啦。”
“何况,你真以为我会留这么个定时炸弹在眼前?”
柳姨娘听了我的话,顿时哑口无言。
正要离开时,一只手扯住我的裙摆。
我顺着手看过去,只见顾璟明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全无往日的潇洒之态。
“绣儿,救救我。
“我知道,你嫁给太子只是在赌气,你爱的只有我。
“娶你妹妹也只是权宜之计,我爱的也只有你啊。”
听着这些话,我只觉得好笑。
自从看见弹幕后,我的脑子越发清明。
我轻轻拉出被他扯住的裙角。
“顾公子还当我是从前那个好骗的蠢货吗?”
“母亲去世后,你日日宽慰我,我当真全心全意的爱你的。”
“你说你心悦我,送我玉佩。可那不过是你在街上随手买来的。”
“你既然心悦我妹妹,何不早说?何苦要来糟践我?”
“到如今这地步了,你还痴心妄想呢?”
他一愣,继而大笑。
“我就是喜欢你妹妹!你和那些皇室人一样虚伪!”
“我父母为大楚战死,他们得到了什么?那群皇家子弟的安逸全是我父母换来的。”
“可我呢,可我还是他们的奴才!”
“皇帝没有给我封赏,虚头八脑的宠爱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不是要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凭什么!”
“难道我就做不得皇帝?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
“太子没有我得皇帝宠爱,安王没有我聪慧,难道我就不能争一争!”
“你就该乖乖奉上金银供我买粮发兵!”
我看着他这般癫狂, 有些好笑。
“你说你要公道,便要我奉上金银买粮发兵?这是什么道理?你若真有能力,何不自己立志赚军饷?”
“你要公道,就要把无辜百姓列入功绩簿吗?”
“你父母上阵杀敌是为了护万千大楚百姓。”
“可你的一念之差,险些让你父兄的心血为之一炬!”
顾璟明的身子僵硬,牙齿止不住颤抖。
他张嘴满是崩溃谩骂。
我却不想听了。
地牢外,裴承礼长身玉立。
初雪已下,京都铺上一层白。
见我出来,他连忙上前握住我的手,又换下我手心不那么暖的手炉。
“怎么说了那么久?”
“我与父亲没什么说的,倒是见到了顾公子,见他不忿,劝了两句。”
“顾家也是满门忠烈,父皇念及功绩,特赦顾璟明,只贬为庶人,此后三代不得入京城。”
我点点头,安王府中搜出龙袍尚且羁押一生。
顾璟明可是实打实被查出,他写给自家叔伯相约造反的书信啊。
年关将至,皇帝忽然宣布退位,将手里的权势一股脑甩到太子手里,潇洒的做他的太上皇去了。
太上皇原本是太祖皇帝中最不爱权势的一个皇子,若非哥哥弟弟全都斗死了,也轮不到他。
先皇后因权势争斗而死,他便更厌恶这些东西。
迁宫时,宫人传来消息,说顾璟明在地牢撞墙而死,妹妹在旁边疯了,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是女主的胡话。
我摸着面前的凤印。
“找人把她关到庄子上去,不许她闹事。”
后来,我与裴承礼共治大楚,日月同天。
许多老臣上表的上表,死谏的死谏,但见我提出的策论不算谬论,也只能熄了阻止我的心思。
大楚日渐繁盛,更因我临朝,推动了女子入仕。
未来,女子也能真正独立门户。
道阻且长,我心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