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是个超雄儿,是家里唯一的宝贝疙瘩。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全家都围着他转,根本没人用正眼瞧过我。
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我恨不得无底线宠着这个怪物的人全部都去死。
于是我亲手把那些“危险物品”放在我弟弟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借用他的手,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
我很满意我的“作品”。
直到有一天,我弟弟突然问我,姐姐,你说那沉甸甸砖头,能不能砸死人啊。
奇怪,他是怎么猜到我内心的想法的?
1我怀疑我弟弟重生了。
我的弟弟是个天生的坏种。
我妈怀孕的时候,医生就告诉她,这孩子可能留不得,他有一条染色体出了问题,很有可能一出生就是个小恶魔。
我妈失魂落魄的回了家,然后告诉我爸和我奶,这孩子要做掉。
当天就遭到了我爸和我奶的一顿毒打。
第二天,我妈又毅然决然的去了医院,我听到我爸给我妈打电话的声音,他疯狂的咒骂我妈,说如果我妈做掉赵家唯一的宝贝疙瘩,他就打断我妈的腿,把她绑起来丢进柴房里,让她自生自灭。
于是我妈又挺着大肚子回来了。
一回家,她便跟换了一张面孔似的,温柔的为我们一家做好了饭菜,然后说,我想通了,这孩子我要留着,他是赵家的男丁,也是唯一的希望,我会好好生下他,好好抚养他长大。
“这才对嘛!”
我爸一拍大腿,咧嘴笑的像个可怖的小丑。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爸恶心。
凭什么,凭什么男孩就是赵家的宝贝疙瘩,女孩就不是?
凭什么妈妈肚子里的弟弟有很大可能天生就是个小恶魔,却依然要生下来祸害全家?
男孩就这么金贵?
我问我奶,小弟弟的染色体,有什么问题?
我奶笑眯眯的说道,你不懂,你弟弟是超雄,你知道超雄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双倍男子汉,以后啊,会很厉害,很强壮,一个顶俩,能保护你,保护我们全家的。
我“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看我奶那样子,可能我妈会生出来一个皇上吧。
我有点难过,又有点不服气。
在这之前,我奶从来没有这样细声细语的跟我说过话。
她总说我是个没用的赔钱货,生我还不如养头猪,养猪还能卖些钱。
我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
只有我妈心疼我,她会偷偷从厨房带馒头给我吃,也会帮我把破了洞的旧衣服一点一点补起来。
小弟弟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她会对我像从前那样好吗?
2小弟弟出生的时候,足足有八斤重。
我妈差点丢了一条命。
可是全家都在围着小弟弟转,他们把弟弟的特有的男性部位看了又看,到处说我们赵家也生了个男娃,以后终于可以挺起胸膛走路了。
我有些不解。
我妈虚弱的躺在床上,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嘴唇干裂,却没人给她擦擦汗,给她端杯水。
他们都围在小弟弟身边,细声细语的跟他说话,那声音跟掐着嗓子眼儿似的。
我小心翼翼的倒了杯水给我妈端过去,说:“妈妈,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我妈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单薄的笑来。
“楠楠,你放心,妈妈永远爱你。”
从那一刻,我知道了,从此以后,这个家,或许就只有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了。
出院以后,我奶对小弟弟简直爱的要命,她时时刻刻都要抱着他,看着他。
就跟魔怔了似的。
甚至还给他取了个男子汉气息满满的名字,就叫阿雄。
出乎我意料的,我妈对阿雄几乎不怎么关心,任由我奶惯着,我爸宠着。
她就像她说过的那样,把所有的爱,全部都给了我。
有一次,我妈问我,妈妈带你逃出这个地方,你愿意吗?
我看着她的眼神,重重的点点头。
我知道,我妈不属于这个地方,我也知道,我妈打心眼里,从没有把我奶一家当过自己人。
后来,我妈因为逃跑被我爸打的没了半条命。
打那之后,她就像认命了似的,再也没有提过有关逃跑的半个字。
而对阿雄,她开始彻彻底底的放之任之。
阿雄长大以后,没人教他打人,但是他却会撕扯着我奶的头发,扯下一缕一缕的头发,几乎要撕下她的头皮。
他还会用铅笔扎我爸,给我爸的伤口上撒辣椒水。
他又蠢又笨,却长得又高又壮,我从未见过年纪这么小,力气这么大的孩子。
他很快就会跟我爸和我奶对着干了。
他会直接抽我奶耳光,也会把我爸的胳膊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奇怪的是,我奶每次被打了以后,还笑眯眯的顶着肿成桃儿的眼睛,细声细语的对阿雄说:“真棒,阿雄力气真大,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阿雄听了,笑嘻嘻的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然后又给我奶一耳光。
对于阿雄的“丰功伟绩”,我妈从来不抱怨,不搭理。
她说,我奶宠着阿雄,她也不敢跟我奶叫板。
可是我总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后来,阿雄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脸,把我爸推到在地,脑袋磕在桌角上,一命呜呼。
接着,他又在家点燃了炮仗,引起煤气爆炸,把我奶炸死在家。
然后站在门外跳起来拍着双手,跟我妈分享着他的开心。
“妈妈,我给你放烟花!
好看不好看!
壮观不壮观!”
我妈轻轻抚摸着阿雄的脑袋,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说。
我猜不出我妈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她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我爱我妈,所以,我一定会帮她彻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的第一步,是扫清她道路上的障碍。
而最后一步,是扯断她的牵挂。
阿雄是我妈的亲生儿子,她说过,她从未给过阿雄母爱,可是,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不能抛下阿雄不管。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薄薄的泪水蒙上来,我不禁心底一颤。
接着,她问我,楠楠,你懂妈妈的心吗?
我郑重的点点头。
“妈妈,我懂。”
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无牵无挂的离开这里的。
有天我问我妈,妈妈,你说那砖头那么重,会不会砸死人啊?
我妈不高兴的瞄了我一眼:“当然会啊傻瓜,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好奇嘛”,然后便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我带着阿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感觉书包里也是沉沉的。
突然,阿雄拉了一下我的手。
“姐姐,你在书包里装这么重的砖头干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接着,他站在原地,不走了。
我皱着眉头回头看他。
“姐姐,你是不是想用你书包里的东西,砸死我?”
我咽下一口口水,突然感觉整个人都僵住了。
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3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并且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完美的计划。
只要趁他不注意,把他推进那条水库里,再用书包砸下去。
湍急的水流和沉重的砖头,不会让他有喘息的余地。
这样,我就可以和我妈无牵无挂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阿雄一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居然会猜我的内心想法了呢。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他给我的威胁。
我冷声说道:“你要走就走,不走拉倒,上学要迟到了。”
接着,我没敢看他的眼神,快步往学校走去。
阿雄没有跟上来。
他就站在我身后,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冰冷的眼神如锋芒般狠狠刺在我的背上。
那一天,我一直都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那之前计划,是不是只能不做数了?
我妈怎么办?
我蹲下来,用小棍棍地上划来划去。
突然,一直白色的带着花纹的蝴蝶扑棱了几下翅膀倒在地上。
好像是受伤了。
我轻轻扯住它的翅膀,往下一拽——如果这只蝴蝶,是阿雄就好了。
那天下午,阿雄又惹祸了。
他把一只小鸟虐待至死,然后把尸体扔进了前排小女孩的课桌里。
小女孩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老师把我叫进办公室,叫我尽快带阿雄回家,并且让我给我妈带句话,以后阿雄也不用再来了,他这样的人,可以去上特殊学校。
可是老师不知道,特殊学校也不愿意要他啊。
因为阿雄的影响,我们姐弟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存在。
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好孤独,孤独到时常望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自言自语。
我恨阿雄。
回家的路上,我又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他推下水库。
推下去,就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我被一阵强劲的力道撕住头发。
“阿雄,放开!
放开我!”
“姐姐,我知道你想让我死。”
阿雄把我往一边拖去,恨声说道,“对不起了姐姐,上辈子我被你害死,这辈子我想活着。”
我看到他狰狞的笑脸,像一只巨大的怪物,仿佛要将我一口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