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启明盖洛普的其他类型小说《萨尔拉夫的狼群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勤务小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盖洛普猫着腰在森林中缓步前行着。他小心的挪动脚步,踩上每一块裸露的树根和岩石。根据猎人留下的知识,春冬交替的时候最难伪装自己——隆冬积雪时,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一件白色的斗篷便可以隐蔽猎人的身影,但春花繁盛的季节后,只要往斗篷上点缀上杂草枯树,就能让猎物认为是一堆茂盛的矮灌木。但如今地上的积雪融化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又露出一些长了新草的泥土,缺乏适合的保护色,盖洛普只好从一处阴影移动到另一处阴影,尽一切可能保持安静,从地面的种种蛛丝马迹寻找着可能途经该处的猎物。还有,走在阳光之下,任艳阳照耀身体可以驱散春雪融化的寒意,但同样令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因为在这片森林打猎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六腿豹和大如小马驹的座狼,在这个小猎物们还没有完...
《萨尔拉夫的狼群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盖洛普猫着腰在森林中缓步前行着。他小心的挪动脚步,踩上每一块裸露的树根和岩石。
根据猎人留下的知识,春冬交替的时候最难伪装自己——隆冬积雪时,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一件白色的斗篷便可以隐蔽猎人的身影,但春花繁盛的季节后,只要往斗篷上点缀上杂草枯树,就能让猎物认为是一堆茂盛的矮灌木。
但如今地上的积雪融化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又露出一些长了新草的泥土,缺乏适合的保护色,盖洛普只好从一处阴影移动到另一处阴影,尽一切可能保持安静,从地面的种种蛛丝马迹寻找着可能途经该处的猎物。
还有,走在阳光之下,任艳阳照耀身体可以驱散春雪融化的寒意,但同样令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因为在这片森林打猎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六腿豹和大如小马驹的座狼,在这个小猎物们还没有完全从冬眠中醒来的世界,这帮东西永远都是饥肠辘辘,将一切视为食物。
当太阳渐渐向西倾斜,盖洛普已经深入森林的中部,林木挡住了春季的寒风,泥地上开始出现了令人欣喜的绿意,而陷入泥土中一片脚印亦越发清晰,让盖洛普欣喜。
记忆里的经验,让他知道猎物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这是一组野生大角羊留下的脚印,约十五头,这种外表酷似山羊的动物是伍芙尔族主要驯养的牲畜之一,最大的大角羊能长到跟记忆里的黄牛一样大,是伍芙尔族主要的肉类和奶类来源,它全身都是宝,角、筋可以用来制造弓箭,毛皮温暖厚重。骨头还可以用来熬胶,而肉则肥厚柔韧,加上胡椒炖煮,就是极好的充饥美食。
远方传来了细细的水流声,让盖洛普的动作更加谨慎,他从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背后探出头张望。注意到那细细的的无名小河边,一块初见绿意的空地上,十八头大角羊正贪婪地啃食着这份森林女神的恩赐,其中几头特别强壮高大的大角羊不时抬起头四处张望,警惕着周围可能潜在的危险。
默默缩回到岩石后方,盖洛普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感知风向小心翼翼地往下风处挪去。转移到适当的位置才从箭壶里抽出三根箭矢,分别夹在指间,屏息引弓。
随后的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他猛然从地上弹起站定,弓弦崩响,羽箭振翅飞出。
一头正在警戒的大角羊的左眼被羽箭穿过,随即一头栽倒!
而不等其他大角羊反应过来,盖洛普弓弦连响!将手中夹着的箭矢连续射出!
刚刚学到的那种蛮牛之力,虽然不过是被称为入门,但凝聚力量的时候,盖洛普发现自己发箭速度和力度都已经比原本的强了几倍!而目标的选择更是精准,全是瞄准羊群中最雄健的个体!
当第三只大角羊同样因眼睛中箭倒地抽搐时,剩余的大角羊已作鸟兽散,惊慌失措地跳入小河渡过逃命。
不过对于猎人而言,已经够了。
盖洛普收起猎弓跑向自己的战利品。心中不免得意起来——三头大角羊都是最雄壮的公羊,而每一支箭矢都准确的贯穿了他们的眼睛,完整的顺滑的毛皮肯定可以换个好价钱,普通时候,这样一张没有破洞的大角羊毛皮都能从毛皮商人手中换到两三枚银狼牙,而这些肯定更多。
以前的时候,这种猎物他很少能够射杀,因为它们跑得很快,也极为警觉,机会转瞬即逝,他只能对付那些老弱病残,而且猎人原本的那张角弓虽然不错,但威力太小,箭矢发飘,所以两三箭才射杀一头,那种破坏了的老皮子,更换不了多少钱了。
果然不愧是神祇赐给的法术,真的很有效啊。
盖洛普想着,得意地拔出那些长长的羽箭收入箭壶,这些箭矢跟他现在使用的长弓一样,是从半位面中拿出来的上好武器,贯穿了大角羊的头颅却没产生什么损耗,除了沾染了一些血迹之外,看样子至少还可以用个十几次,也比他原本的那些两三次就会崩口的箭矢强多了。
但就在猎人拔出匕首准备给战利品开膛破肚时,他忽然皱了皱眉头。
其中一只大角羊的尸体上插着两支羽箭,一支穿眼而进,深入颅腔,另一支则命中颈脖,血液已经开始喷涌,染污了毛皮
用了几下力,他才从毛皮里拔出那支箭矢——不同于一般猎人用的粗糙棱形箭,这是支带着倒钩的狼牙箭。两支小尖,可以给敌人造成更多伤害,尾部没有白色的翎羽,而且只有一尺多长,应该是弩使用的弩矢。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不是用来狩猎的,弩这种东西,因为威力强大,一个常人受过几个小时训练就可以用它来暗算普通的骑士,所以一般是受到管制的武器,可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呼!
就在这个问题没想明白之前,身后暴起的风声已经让盖洛普悚然而惊!以前的那个猎人记忆中与野兽多次生死相博养成的本能,在这个时候驱使着他在第一时间滚向一边!
一声闷响!残雪和泥土四溅飞扬!
盖洛普狼狈地在泥地上翻滚——那股恶风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大型野兽扑击食物时候的动作产生!几天前对那只冬狼的可怕遭遇已经刻进了记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出了五六十尺,才总算是站起了身体,回头观望。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眼前的景色也足够让他呆滞——一只比公牛还要庞大的狼落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上,正扭过头盯着他看,喉咙里的低声咆哮,仿如雷鸣。
猎人的呼吸顿时为之一窒,几乎连心跳也停了!他知道这种巨大的野兽名字叫作战狼,是连狮子都难以与其匹敌的万狼之王,跟冬狼一样拥有相当于智慧生物孩童的智力,一口就能咬得许多大型动物骨折身断,牙齿之锋利甚至可以洞穿骑士的全身板甲。
由于自身具备的军事价值,绝大部分的战狼都被伍芙尔人驯养作为骑士的座骑,但维希帝国境内仍有一些野生的战狼存在,那是商队和旅行者一辈子都不想遇到的梦魇。
这也太倒霉了吧?!
盖洛普毫不犹豫抛开弓箭,往旁边跳开,试图爬上树去。然而战狼的速度超乎猎人的想像,前爪往后刨,后腿一蹬地便一头撞过来。盖洛普感觉身体被一颗由弩炮发射的石弹击中,整个人腾空而起,不知飞出多远后摔落了满天星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他拔出匕首,挣扎着试图站起,但浑身直冲脑际的剧痛使身体不听话的单膝跪在地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打架,而眼中的世界却在颤抖。
战狼再度扑上来,一爪子把可怜的猎人拍翻在地,那只几乎比盖洛普脑袋还大的爪子压住他的胸口,可怕的力量让猎人肺子里的空气几乎都被挤了个干净!他瞪着那张低垂并张开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大嘴,鲜红的舌头、深不见底的喉咙和比匕首还要粗大又利若剃刀的獠牙近在咫尺,一时间几乎什么也无法考虑。
混蛋,我不想这么快就死第二次。
盖洛普在心中划过一个念头,他想挣扎,无奈重达半吨以上的战狼犹如一座大山沉沉压着,纹丝不动。
我说女神姐姐,你不是刚刚给我了东西然后就反悔了吧?
见不到半块乌云的夜空如同黑绸般在万物头顶展开,群星像似闪烁的碎钻点缀其中,假如抬头仰望星空,便会发现东面一轮弯弯的月牙正渐渐往高处移动,洒下柔和洁光的光芒。这份完全无法与阳光相比的光明,使得行走在大路中间的人群身影绰绰,而两旁的树林更是阴影遍布,稍微有风吹拂而过,在枝叶婆娑的摩擦声中显得阴深恐怖。不过对于伍芙尔族来说,这点小麻烦微不足道,拥有狼一样微光视觉的他们在这种没有乌云又有月光的夜晚下,看东西就跟白天一样清晰。
盖洛普回头张望了一下,上百名从杉木村迁移出来的村民正推着独轮车,扶老携幼的跋涉着,得益于生命魔法的神奇力量,除了断手少腿缺胳膊这样严重的伤残暂时没法医治,需要塔克镇的成狼祭司施放再生术才能复原以外,其他人都恢复了行动能力,原本无法自己走动的重伤者则变成了轻伤者,用绷带包扎着尚未完全康复的伤患处后,在别人的搀扶下也能跟上队伍。猎人的视线从村民们的头顶越过,朝大路的尽头望去,在那里闪烁着点点火光。那是塔克镇了望塔上的火把,这个可能居住着近万人口的城镇有着一个城堡作为内城,两丈高的砖石护墙提供保护,由于没有领主的存在,塔克镇不存在所谓的城卫队,只有镇长一手组织起来的民兵们不分日夜的巡视着护墙,防范着潜在的外敌。芙丝翠儿和她的军队的来到,肯定能够增强此地的防御。
至于极有可能到来的战争,盖洛普只能尽自己的可能保卫家园和同胞,然后努力建功立业。他没有一个出身贵族的老爸或者给他留下一笔巨款遗产的老妈,财富、地位和权力这些东西得自己努力争取,所谓富贵险中求也就这么回事。尽管有战死沙场的危险,不过对于差点变成战狼的午餐,豺狼人的刀下鬼,还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能活着已经是白赚了,难道还会怕死么?
听见战狼奔跑的声音,盖洛普转过头,看见海伦和灰风朝他所在的大树跑来。海伦喊道:“后方没有异常,盖洛普,我们该后撤了。”
“嗯,我这就下来。”话毕,猎人收起复合长弓,从树冠纵身跳下,和海伦目视北方缓缓后退。
芙丝翠儿下达给珍芙妮的命令相当强人所难,连珍芙妮自己在内,只有九位骑士,顶多只能在村民迁移的队伍外围设置移动哨骑,起到一点提前预警的作用。因此盖洛普亦自发加入到警戒任务,虽然没有战狼灵敏的嗅觉,可是猎人职业养成的观察力和优秀的箭术足以弥补不足之处。
杉木村的迁移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随着芙丝翠儿的命令下达并作出日后各种补偿安置的承诺后,大部分村民开始收拾行李细软,而温妮菲德则拼了命似的努力劝说那些犹豫不决的少数人。终于在队伍要开拔的时候,没有人被丢下,伤势痊愈的人握着农具作武器走在队伍两旁,独轮车载满着从地窖搬出的一袋袋面粉和值钱的东西走在中间,连小孩也各自背着一个涨鼓鼓的背包,尽一切努力把杉木村搬空。因为所有带不走的东西,尤其是粮食都要烧毁,避免落入豺狼人手中。
可能是启明之神的保佑,也可能是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的关系,豺狼人并没有出现。对于伍芙尔人来说是件好事,盖洛普不想再打一场以九个骑士加一个弓箭手的组合搭配的兵力跟几十个豺狼人战士交战的硬仗,特别是他现在只是穿着从豺狼人尸体扒来的皮甲的情况下。
看着塔克镇的橡木城门在六名士兵的合力推动下徐徐关上后,盖洛普仰首眺望那面插在了望塔顶端迎风飘扬着的旗帜,旗帜中间的帆船天鹅纹章向来访者和本地居民宣示着这片土地不再是没有贵族统治的无主之地。而士兵们的装束对比起一个月前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崭新的锁子甲,沉重的钉头锤和装有一尺长破甲锥枪头的长枪,深蓝色的短披风。了望台上驻守的士兵则拿着虎头弩,腰间的箭壶装满了没有羽翎的短弩矢,虽然虎头弩的有效杀伤距离不如复合长弓远,不过操作起来比长弓要简单许多,配合弩头安装的脚踏扣来拉弦上箭,比复合长弓更加省力,唯一不足的只有弩一直存在的慢得可怜的射速问题。
想到芙丝翠儿之前许下的诺言,盖洛普强心里的狂喜和冲动就使他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吃吃偷笑,他将成为芙丝翠儿麾下骑士的一员,亦意味着有可能指挥一支这样装备精良的部队,而他需要的是领导这样一支部队去打几场胜仗——欺负装备、纪律和训练都远不如自己的敌人最有爱了。
先一步进镇的杉木村村民全部聚集在城门后方的空地上,这批突然而至的访客吵闹了这座本已在夜幕下安睡的城镇,更多的城卫队往这边赶来查看情况,而芙丝翠儿对着城卫队士兵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让士兵们引领着村民到镇内各处广场或空地,扎起帐篷建立安置点。村民们被分成一批批井然有序的被引领去不同的方向,说明芙丝翠儿在提出迁移杉木村的时候,就想好了如何安置这批村民了。
盖洛普抬了一下酸痛不已的肩膀,呼出一口热气,看着热气在夜间的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他回想今天两场激战和一次神经紧崩的护送行动,觉得实在充实得过份。身体积累的疲劳也驱使着他赶快找张床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塔克镇的内城城堡是属于芙丝翠儿和她的骑士们的居所,盖洛普不认为没受到邀请的自己有资格随意进入,哪怕他已经得到芙丝翠儿的赏识。于是他大步向着镇内的西区走去,在那里有他母亲蜜妮安留下的一座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是他真正的家,至于树屋不过是出外打猎时使用的临时营地。
出来打猎足有了一个月了,大概那里已经积满了灰尘了,不过无所谓,一张可以睡觉的软床和一片能够遮风挡雨的屋顶,盖洛普就很满意了。不过没走出多远,海伦驱使着灰风来到他旁边,一面困惑地问:“嘿,盖洛普,你要去哪?”
“回家睡觉啊,我想城堡里暂时还没有属于我的房间。”盖洛普回以苦笑,耸耸肩,“明天我会过来向芙丝翠儿大人报到的。”
“家?”海伦稍微一愣,用食指抵着下巴回忆道:“那间树屋不是你的家么?我见过的猎人都住在树林里。”
“不是。塔克镇上有我母亲留给我的房产,树屋只是我打猎时用的营地。那房子我有一个月没回去过了。”海伦显然把护林人和猎人混为一谈了,不过盖洛普遍更在意的事情:“请问芙丝翠儿大人有什么嘱咐我的吗?”
“啊,差点忘了,芙丝翠儿大人今晚要和学士迪克威师傅制订安置村民以及保卫领地的方案,她叫我来安置你的,给你找张睡觉的床铺,再弄一顿热饭。要跟我一起去城堡吗?”
“抱歉,海伦。我想先回家看看。”
盖洛普的婉言谢绝令海伦有些失望:“好吧,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明天我来接你。”把地址和明天约见的时间说好后,两人互道晚安便分道扬镳。
母亲留给盖洛普的屋子虽然老旧,但不是普通平民可以住得起的,令人好奇的是她哪来这么多钱置办这幢房屋呢,就算是元素法师,也不见得很会赚钱啊。掏出钥匙插入红漆大门的钥匙孔,随着钥匙的转动,门锁发传来一声脆响便应声打开,盖洛普用点火术点燃了油灯,动物油脂的香味弥漫开来。
大厅的摆设跟印象中一模一样,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所有家具和地板都一尘不染。难道有人在他外出狩猎时进来过?盖洛普抱着这个疑问迅速把屋内各个房间检查一遍,却发现不像遭过贼,因为像完整的毛皮、蜡烛和铜制品这样值钱的东西一件都没少。
正当他思索着到底是哪位好心人替他打扫房屋时,一楼大门方向传来了大门被推开时机轴摩擦的声音。盖洛普心中一惊,连忙吹灭油灯,向后退紧贴到墙壁上,右手下意识地握起复合长弓,搭箭上弦,然后利用伍芙尔族天生的微光视觉,就着从窗户洒进屋内的月光盯着下面的大厅。
猎人随即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褐色亚麻布长裙的少女,一手拿着点燃了蜡烛的烛台,一手握着一把铁匠常用的打铁锤,古铜色的肌肤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栗子色的长发盘在脑后,而泥灰色的长尾巴高高竖起,说明她相当紧张,清澈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赫萝,这么晚了,你来我家有事?”盖洛普注视着这个邻家女孩,放下弓箭,大大方方的从二楼楼梯走下。
“呀!”盖洛普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万籁皆寂的夜晚里显得相当响亮,把赫萝吓了一跳,她猛然抬起头,发现映入眼帘的人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男孩,顿时放松下来,长呼了一口气后气鼓鼓地说:“真是的,别吓我啊,盖洛普。”
“我才被你吓了一跳呢,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跑到我的家里来,被你妈妈克莱斯汀知道了,小心屁股又要挨板子。”盖洛普忍不住头疼起来,那个屋子里一尘不染的原因也找到了——正是眼前的少女替他打扫的。
赫萝•布兰多•卡诺顿,盖洛普的青梅竹马,她妈妈克莱斯汀是塔克镇上有名的铁匠,在盖洛普的家隔壁开了一间名叫“盔明甲亮”的铁匠铺,盖洛普自从干起猎人的行当后,就经常找克莱斯汀打造箭簇和一些捕兽用的工具。无独有偶的是,盖洛普位于二楼的房间恰好与赫萝的房间相对着,两人经常在夜晚坐在窗户前隔空聊天。
“谁叫你大半夜的回来嘛,我看见你家里突然有了亮光,以为有小偷入屋,就过来看看。这把弓是复合长弓?还有你背后的那把大刀,盖洛普,这两件武器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情,待会再说吧。你如果真要过来查看是不是有小偷进屋,你应该把你妈妈也叫上。”盖洛普忍不住摇头叹息,卡诺顿地区生活艰苦,导致民风彪悍,许多女孩子都会从小习武,哪怕住在镇里也一样。而由于职业关系的缘故,给克莱斯汀打下手当铁匠学徒的赫萝强壮得很,衣裙布料下面可是锻炼得健美结实的肌肉,不过跟那位强得像小母熊一样的妈妈相比就相形见拙了——那双比盖洛普的大腿还要粗壮的手臂足以说明一切。
“要是这样子,我的屁股真的要挨板子了。”赫萝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生气了吗?”
盖洛普关心的说:“没有。只是希望你行动前多考虑一下。对了,谢谢你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打扫房间。”
“啊,这点小事就不要客气了,呵呵呵呵……”赫萝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潮,然后垂下脑袋用笑容掩饰眉宇间闪烁着的欣喜神色。
继承了这个世界的盖洛普的记忆,现在的盖洛普对赫萝的种种殷勤背后动机如何自然了然于心。这个个性害羞又有些别扭的邻家女孩是暗恋着他的,不清楚过去的盖洛普是太迟钝没注意或者看不上这个比他还强壮的粗线条女孩,加上赫萝一直不敢表白自己的心意,就这样维持着赫萝单方面付出的状态。而盖洛普面对赫萝的热情也只有困窘,原因之一这个女孩爱的不是鸠占鹊巢的他,而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孩,另一方面就是他不想这么快就定下自己今后的人生伴侣。
想到这里,盖洛普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那也得看环境情况的,在蓝星那辈子不也存在有车有房的美女却为找不到丈夫而发愁的国家么。女多男少的伍芙尔族似乎也存在这样的问题,据说豪莫利亚一个叫作科克的成员国种族,因为族中女性几乎是男性的三倍,导致竞争非常激烈,甚至有不少女孩干脆外嫁异族男子,为自己免去追求同族男孩的辛劳。
“这次回来,你打算住多久?”见气氛沉寂下来,赫萝问出了她颇为关心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盖洛普如实回答,过后他为了赚钱糊口时常跑去杉树林等地打猎,一去就是往往一个星期不见人影,只有补充铁器和贩卖战利品的时候才回来住上几天。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豺狼人的入侵和芙丝翠儿的赏识势必打破这个生活规律。
少女轻声吸了下鼻子,在烛光的映射下,她的脸容落寞而伤感。
“这几天肯定会呆在镇上的,豺狼人强盗南下了,战争爆发了,没什么事的话最好别离开塔克镇。我明天要到城堡里去拜见新任的领主。”
赫萝闻言神色一亮,随即又沉下脸来:“领主征召你了吗?”
“是我得到她的赏识,放心吧,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盖洛普的目光落在赫萝的脸,伸出手抚摸对方的脑袋以示安抚,只是少女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寸,看上去有怪异。
赫萝不太相信地核实道:“真的吗?”
“真的。”
时间回到半小时以前。紧握着上好弦的猎弩,海伦感到喉咙有些干渴,护手甲内侧的绵垫已经吸满了他的手汗。自杉木村一战后,他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血的老兵,没料到现在却像个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一样缩手缩脚。
信任他,不会有错的。海伦轻轻呼出一口气,灌入肺部的寒冷空气让脑海有些纷乱的思绪平伏下来。自盖洛普领队出发以来,他靠着自己的高超技艺和思巧策,让侦察队获取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同时,又没有损失一人,今晚的伏击不应该成为例外,因为他已经说明这场战斗是占了便宜就走的迎头痛击,而不是歼灭。
明明都是男孩子,为什么他好像永远有办法带领大家继续前进的呢?想到这里,海伦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看见附近一个半蹲在坑里的城卫队女孩,海伦轻手轻脚地从自己的坑中翻去,摸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这一下差点让那个紧张到全身肌肉绷紧的女孩子跳了起来。
海伦将食指举到唇边,示意对方保持安静,又低声安慰道:“别紧张,一切全在预料之中,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莱斯利爵士。”
“嗯,大人,我会的。”或许是出于伍芙尔女性的自尊自傲,女孩被比自己年幼的男孩安慰,即便那是一位强悍的骑士,也感到羞愧脸红。
返回到自己的散兵坑内,海伦死死地盯着远处渐渐飘近的火光。为了这场战斗,他们做的准备不可不充分。
伏击阵地由这些两尺深、不规则散开的土坑组成——盖洛普管这种土坑叫散兵坑,城卫队全藏到这些刚好能让一个人躲起来的散兵坑内,等敌人靠近后便自由射击,另外还做了许多伪装斗篷,就像盖洛普身上那件,上面系满了本地常见的植物绿叶,穿在身上,只要一趴下,就能跟周围的植物融为一体,不靠过来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其实就是现代狙击手穿的吉列服的中世纪山寨版),盖洛普又不知从哪里拿来十把猎弩和十袋塞得满满的弩矢,把余下十名没有远程兵器的城卫队武装起来。虽然猎人说是他以前在一个遗弃的堡垒里挖到的,不过海伦不相信就是了。
伏击阵地的前沿挖了许多一尺宽半尺深的陷马坑——不过是用来陷六腿豹和毛驴用的,里面插上几根削尖后用火烤硬的木刺,对付毛驴的蹄子可能有些勉强,但足够扎破小地精的光脚丫,然后铺上一层植物枝叶作伪装。不过盖洛普进一步改良了陷马坑,在坑口边缘上又装着几根斜斜往下的倒刺,一旦有人踏入坑中,在脚板受伤吃疼本能地往上提时,那些倒刺便会造成二次伤害,这种陷阱在越战时被越猴们大量使用,令不少白头鹰大兵最终不得不截肢。
陷马坑带的前面则是许多乱七八糟倒伏的树干,侦察队砍伐了这里部分树木,不仅清理出部分视野良好的射击区,而且这些倒伏的树干还会成阻滞进攻者的天然路障,另外还做了不少绊马索、一碰就会触发的飞石飞矢陷阱。这就是第一道防线,若敌人冲得太靠近,便由海伦下令撤出,退到第二道防线继续阻击,接着是第三道和第四道,最后就是全面撤离战场。
这次行动的全套流程经过反复演算,而最令海伦感到不解的是,盖洛普竟然召集所有人宣讲,然后允许每一个人提出疑问,并视情况修改战术方案——这完全颠覆了海伦过去受过的教育,那就是“别告诉你的士兵、你的子民你准备要干什么,只告诉他们你要他们干什么”,士兵们知道得越多越容易不听指挥。
对此盖洛普的解释也很简单:这次伏击需要反复撤退,每一次撤退就是对士气的打击,如果不把整套计划告诉士兵们,谁能保持她们不会在头两次撤退中彻底崩溃。海伦不知道盖洛普那些小秘密,以他那并不丰富的军事经验,当然不了解战场上撤退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盖洛普现在的灵魂来自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看过的战例没准比维希帝国最经验丰富的将军还要多,毕竟因为指挥官屡下撤退命令而引起一支精锐之师由撤退变成崩溃,继而导致全局大败的战例真的不要太多。
等待已久的敌人渐渐走近猎弩的杀伤范围内,负责开道的小地精毛驴骑兵一骑又一骑地从森林小径上现身,在火把提供的光线下左顾右盼。
海伦抬起猎弩,瞄准最头面的一名骑兵,扣下了扳机。
骑兵一声不哼地从毛驴背上栽下,火把砸到毛驴背上,把那头牲畜点燃了。毛驴因着火发出的尖叫成为了进攻的信号。随后离弦飞出的弩矢拉开了杀戮之夜的序幕。
在猎弩攒射过后,小径上一共才倒下了九具尸体,五具属于小地精,四具是毛驴,还有两头因为着火而把背上骑手摔下,乱跳乱窜的毛驴。
“敌人!”一个小地精骑在毛驴上嚷嚷着举弓回射,其余骑兵亦纷纷以弓箭还击,只是他们根本没什么准头,那些有些弯曲的羽箭一头栽入树林,只射中了空气。
小地精们还射三箭后,第二批弩矢也射来了。小地精们只听见前方森林的阴影里响起一片“砰砰砰”的弓弦复位声,接着十几条转瞬即逝的条线从阴影内飞出,七八人应声倒下,还命中要害——比上次要准多了。
“进攻!”发现这样对射只是给对方当靶子后,毛驴骑兵的指挥官换上燧石长矛领头冲了过来。
海伦将猎弩的后柄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咬着牙飞快地拉动绞索给弩上弦——换作别的女骑士以及城卫队一些力气较大的士兵,都可以直接用手拉弦上矢,但他是男孩,力气不如女性。弓弦终于被拉至极限,他举起猎弩瞄准那个小地精指挥官正要扣动扳机,却看见对方的座骑前蹄陷入地里,接着毛驴脚一歪,让小地精以脑袋先着地的姿势坠地,脖子折断的脆响清楚可闻,随后那头毛驴因为冲锋的惯性向朝摔倒,重重地压倒自己的主人身上。
毛驴骑兵很快在大片陷马坑中人仰马翻,摔下来当场折断脖子的小地精还算好的,一些小地精被自己的座骑压在身下,死活不知,另一些直接落到地上的小地精还暗自感到幸运,刚想站起来就看见因为冲锋而收不住脚的战友撞到自己身上。
而城卫队要做的只是射杀还能站起来的敌人,单调而安全。
毛驴骑兵很快便崩溃了,安然无恙的幸存者见状不妙,便调过驴头,往后方自己人多的地方跑去。
“好、好厉害!”一个城卫队女孩惊呼起来,若不是战斗还在持续,海伦毫不怀疑她会蹦起来挥舞手中的武器来渲泄心中的兴奋。
事实上,海伦也没想到击溃这些斥侯会如此轻松,尽管是在不适合骑兵作战的森林展开战斗,敌人愚蠢地举起“火靶”为己方标出射击目标,而自己则隐藏在黑暗之中,但那好歹是八十多名骑兵啊,竟然被二十一名步兵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击溃,死伤近半。明明散兵坑和陷马坑是那么简单的小陷阱,却创造出这么辉煌的战绩。
怪不得芙丝翠儿大人初次见面就要册封他为麾下骑士,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吗?海伦心中泛起了一阵阵名叫羡慕的情绪波澜。
假如盖洛普此时呆在阵地上的话,他必定发现侦察队大部分的成员正满眼睛小星星的盯着看,只是这些视线当中也必定掺杂了一位可爱的伪娘。
“保持安静!更强的敌人在后面。”海伦提醒道,同时举起猎弩重新盯着毛驴骑兵撤退的方向。
刚才的战斗使远处的行军队伍骚动起来,许多火把相继熄灭,然后是大群的小地精步兵乱糟糟地冲了过来,但在猎弩和陷马坑的双重打击下,很快便宣告崩溃,留下尸体和栽在坑中呼天抢地地挣扎的伤者。
可是没一会,一些豺狼人把又小地精驱赶上来冲锋。反复打退三次后,靠着小地精们的牺牲使半数的陷马坑已触发暴露。或许对方的指挥官觉得陷阱清理得差不多了,终于派出他的嫡系部队。
一排排穿着皮甲豺狼人战士鱼贯而出,比起先前乱糟糟冲上来的小地精井然有序多了,手持盾牌的家伙走在最前面,看样子要组成盾墙,无奈盾牌款式不一,而且许多盾牌防御面积太小,给伍芙尔用都只像只大盘子而非盾牌,更别说要遮住豺狼人这种大个子的身体。
猎弩继续开火,瞄准盾牌保护不到的腿脚和肩膀,通常一个豺狼人抱着中箭的膝盖倒地,紧接着就有两三支弩箭从因为那个豺狼人倒地而露出的缺口射入,杀伤躲在第二线的弓箭手和长矛兵。豺狼人则以弓箭和标枪还射,甚至连火把都扔了过来,但跟之前毛驴骑兵相似,攻击基本上落在空处。
海伦翻身滚进第二个散兵坑内,开始为自己的猎弩填装第五轮弩矢,任外面羽箭横飞、标枪乱插也无动于衷,盖洛普事先说过,藏身的散兵坑一旦被发现受到猛烈攻击就马上用翻滚动作移转到另一个去。豺狼人大部分的远程攻击都落在散兵坑外,一些眼尖的豺狼人弓箭手顺着弩矢飞来的角度找到了袭击者的位置,但还击的羽箭大多因为射入角度的问题而被扣去了一半以上的威力,城卫队身上的锁子甲和战袍防御力不低,又额外披上了伪装斗篷,只要不是被火箭射中,基本上是不痛不痒的。
豺狼人唯二有效的攻击是有一支火箭射入了一个散兵坑中,把一个女孩的伪装斗篷点着了,但那女孩把伪装斗篷一脱就没事了,另一次有效攻击便是一个女孩中转移位置中被一根标枪扎到了小腿,已经撤退到第二道防线让温妮菲德处理伤口。然而这段时间,豺狼人倒下的战士已经超过二十人了,不难看出敌方指挥官吸取了小地精死伤惨重的教训,让豺狼人战士保持着队列推进,小心翼翼地检查脚下的地面,排除剩下的陷马坑,但避免不了一些倒霉蛋触发了绊索陷阱。
“哇靠!”伴随着一声惊呼在豺狼人的队列中响起,一个豺狼人被绳索套住脚踝拉到半空。这个倒霉蛋的反应相当快,套绳刚刚停下,他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弹起,一手抓住绳拇指粗的绳索,一手握着匕首开始割绳自救。可惜他没割上几刀便被四支弩矢穿个通透。
另一头的垒石陷阱被触发,十几块鹅蛋大小的石头腾空而起,朝着豺狼人的战阵落下,大部分无害的砸到盾牌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但还有几个运气不佳的人被砸的口肿鼻青。
整个战局没有什么亮点可说,只是伍芙尔人凭借着地利和新颖的工事单方面的杀伤敌人,假如盖洛普在场的话,大概会很装逼的对海伦以及那位不知道能不能听见他说话的豺狼人指挥官说:别在敌人选择的战场上,按照敌人的预想去打仗,因为你的敌人正希望你这样做。
“真能忍。”海伦注视着豺狼人战士赞叹道。虽然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但眼前这些豺狼人战士表现的能力确实令人佩服。
咬牙承受着弩矢洗礼,当同伴在身旁中矢倒下,照样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前进,而队列后面的人则跨过在地上呻吟惨叫的同伴,埋补一线队列的空缺,最难得的是对方的指挥官仍然没有下令冲锋——因为对方明白在前方路上存在不少陷阱的情况下,下令冲锋只会令士兵流更多的血。
“后退!”海伦一声令下,所有城卫队从散兵坑窜出,头也不回的往后面飞奔。
身后传来了豺狼人不甘的怒吼:“追!”但接踵而至的脚步却不像是豺狼人,制造出那声音的主人给人一种更加笨重与凌乱的感觉。
海伦跑过第二道防线,跳进挖好的壕沟里,旋身回头。大步流星追上来的是熊地精,跟他们的远亲小地精相似地乱糟糟的冲锋,而豺狼人战士们仍旧保持着队形跟在熊地精身后推进。
海伦见状,冲一开始就呆在壕沟的米雅法儿喊道:“加西亚女士,麻烦你了。”
“唉,我讨厌搓火球。”米雅法儿翻了一下白眼,认命似的在手心凝聚一个小火球,然后附着在一根弩矢上,就像盖洛普很爱用的那种火球箭。一个箭术最好的城卫队接过那根弩矢,装入弩身往后拉动摇柄开始上弦。
“就看你的,不要失手喔。”海伦看着她上好弩弦,压低声音命令道。
“嗯,海伦大人,虽然我比不上莱斯利爵士,但我的箭术同样不会让您失望的。”那女孩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端起猎弩扣下扳机。
弩箭带着火球,从正在冲锋的熊地精中间穿过,一头栽在地上便产生小小的爆炸,随后地面那些经过桐油充分浸泡过的枯枝败叶迅速燃烧起来,连绵成一片火河。这就是第二道防线的功能,如今成为踏上此地的熊地精的火葬堆。
大片的火焰从地面徒然窜起,顺着熊地精脚踝的厚毛爬到他们身上。许多置身于火海的熊地精大喊大叫着在地上打滚,结果使自己更快的变成火人。即便如此,还是有五个熊地精冲过了火河区。
“放箭!”海伦率先扣下猎弩的扳机。
二十把猎弩齐齐发出“嗡”的一声震鸣,将弩矢平均射向那五个幸运儿。巨大的冲击力让熊地精后退了一步,产生了片刻的停滞,不过已经足够了。完成了咏唱的米雅法儿把一个火球扔到其中一个熊地精身上,将他变成一个会惨叫并乱跑的活火炬。
“城卫队,跟我来!”海伦腰间的刺剑铿锵出鞘,他右手向前一挥,第一个跃出壕沟发起反冲锋,赫萝和所有城卫队也跟着发出冲锋的呐喊。
回过神的熊地精们摇摇头,然后朝向自己冲来的敌人发出“呜哇”的咆哮后,将链枷高举过头,一边甩着呼呼生风,一边大步迎上来。
海伦冲至离熊地精三丈的地方,瞥见一把双刃战斧从旁边呼啸着飞出,一下子没入一个熊地精的胸膛,使那家伙仰面倒了下去,不用问也知道是赫萝的杰作。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他手腕一扭,将刺剑对准跟自己对上的那个熊地精,锐利的剑尖上反映着渴求鲜血的寒光。
那个熊地精亦非庸手,他左手一掩用塔盾护住正面,手中的链枷呼一声向海伦挥了过去。可是海伦的动作快得压根不像穿着沉重的板甲,他侧身一滚,任由链枷在身后的空地上砸出一个泥坑,而自己已经迂回到对手大门洞开的右侧。
见状不妙的熊地精急忙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海伦踏上他的塔盾跃起的身姿。后者打出一个流畅的空翻后稳稳的落在熊地精厚实的双肩上,紧接着刺剑对方颈侧的皮肤,直达心脏,随后双腿一蹬,以一个后空翻跳开并抽出刺剑,带起一抹激射的血柱。
当海伦重新落地时,那个高大的身躯才捂着血如泉涌的伤口,在发出不甘的哀号中轰然倒下。假如现场还有闲心欣赏他人战斗的女孩子存在,必定会为海伦这一幕华丽而优雅的杀戮欢呼雀跃。
剩下两个熊地精也相继被干掉,他们所造成的损失是两根被折断的长矛、三面被链枷砸碎的盾牌和一条骨折了胳膊。
感谢伟大先祖的庇护,海伦一边感谢着本族的守护神,一边用熊地精的皮毛拭去刺剑上的血迹。要不是把堡垒翻个底朝天,找到十罐桐油,也就没有第二道防线了,甚至当熊地精冲锋那一刻,他就得下命令撤退,把盖洛普一个人丢下——二十名城卫队以多打少,居然还能让两个熊地精造成这样的损失,几十个熊地精一拥而上,还不全军覆没?
但一声悠长的呼啸把海伦的思绪拉回战场,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张望,便被人扑倒在地。
那个把海伦扑倒的人正是之前为第二道防线点火的城卫队,她满脸紧张的神色:“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海伦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块正好落在那里,然后在与地面碰撞下连蹦带跳地弹出好几丈远,留下一串深深的坑洼,不难想像万一砸到身上是怎样一副惨状。
此时空中传来了更多相似的呼啸声,更多的石块以抛物线划过半空,正朝这边落下。
“全体撤退,退向第三道防线。”海伦当机立断地喊道。
侦察队所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转身跑向南面,把敌人的尸体和来不及打扫的战利品丢弃在原地。
飞奔之余,海伦对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咦?啊,我是琪蒂•迈克•哈尼森,隶属城卫队第五小队……”女孩闻言一愣,随即脸色绯红地回答道。
“谢谢你救了我。”
“不……这……是我……应该的。”似乎没有预料到在这种场合得到海伦的注意,女孩的舌头突然打起结来。
可惜海伦对此根本没注意的,他竖起耳朵倾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不难判断出那些石块正砸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巨人动手了,扔得好准。海伦心想,愿伟大先祖保佑盖洛普那边一切顺利。
黎明时分,盖洛普拖着蹒跚的步伐靠近汇合点。每走一步,留在体内的箭头都令身体产生丝丝抽痛。也许是嗅到了主人和血腥的味道,踏雪像箭一样冲了出来,既然高兴又担心的绕着他打围,其他人也一并围了上来,仿佛迎接一位归来的英雄,这令他非常感动。那位可爱的邻居女孩直接给了他一个热情又温馨的拥抱:“盖洛普!”
“……赫萝,轻一点……”赫萝不知轻重的拥抱,让盖洛普敷过草药的伤口又裂开了,痛得他啮牙咧嘴,泪水盈眶。
赫萝看见他肋下的伤口,顿时花容失色地大叫起来:“呀,对不起,你受伤了!还有你的脸!”
“被一支流箭蹭了一下。”盖洛普几乎忘了自己的脸,或许留下一道伤疤也不错,起码不会再被人错看成女孩子了。
“让我看看,我还能施放几个治疗术。”温妮菲德闻言快步走了上来,想要查看盖洛普的伤口,不料被后者温柔的推开了。
“我的伤口晚点再处理。”盖洛普的视线扫过众人,受伤的人很多,半数人身上缠了绷带,可喜的是没有人阵亡。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海伦身上:“让大家行动起来,我来指路。目前我们的处境还不算安全,等去到藏身处,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休息疗伤。”
“你确定不管你的伤口?我看见它在流血耶。”海伦错愕地眨眨眼。
“一时半会死不了。”盖洛普抽了抽气,“万一等敌人找上门来,我们就真的要死了。”
见执拗不过,海伦点头同意了。所有人打起精神行动起来,盖洛普愣是咬着牙,骑到踏雪上为大伙儿领头带路。
战狼跑动时,脊椎会呈波浪线运动,哪怕有马鞍有马蹬,也没办法在狼背上睡觉。先不说晕狼症,踏雪若是奔跑起来,引起的颤动足以使伤口发疼,但现在盖洛普顾不上这些,早一步抵达藏身处,才能早点处理伤口。然而不管他如何催促,踏雪愣是不肯跑起来,只是用不会引起颠簸的速度快步走着。
“我明白你关心我,可现在不是时候。”终于想明白原因的猎人伏下身,欣慰地抚摸踏雪的脑袋。
踏雪载着他一路向西走出森林。在森林外面,他看到一条水流缓慢的浅河向南流去,于是回头招呼一声:“往上流去。”说完驱使着踏雪走进齐腰深的河水并逆流而上。
走了半里格遇到了一处支流,支流直通一座高耸的瀑布。奔腾不息的河水从二十多丈高的地方冲泻而下,激起弥漫四周的水雾,宛如庞然巨兽的喘息,瀑布的两旁是绵延数里格的峭壁,怎么看都是一条死路。
“出口被雾气笼罩,外面是看不见的,昨天有够累的,我们进去休息吧。”盖洛普翻下狼背,牵着踏雪的缰绳往瀑布走去。踏雪没有出现预想中想逃开的反应,倒是相当顺从。如注的河水活像壮汉挥出的拳头,拼命地殴打在他的身上,连链甲衫都无法完全抵消,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泡在没顶深的水中无法呼吸,但终究是通过了水帘。
踏雪从主人手中挣脱,摇晃身体尾巴乱甩以抖干毛皮,十分警惕地嗅闻四周,生怕洞穴里有什么潜伏起来的敌人。待确认没有野兽后,它回到主人身边蹲坐下来,等待新的命令。
盖洛普苦笑着摸出一块风干肉喂给它,又卸下踏雪身上的马鞍和缰绳,用手梳理坐骑柔顺的茸毛作为安慰。没一会,其他人亦相继穿过水帘。山洞的空间相当空阔,在挤进了十三头大型动物和二十多号人,甚至还有一块空地用来待会架起篝火。灰风进来后,走在石壁边抬腿撒尿宣示领地主权,然后懒洋洋地侧躺着吐出粉红色的舌头,灰鳞鸟则利用洞里的沙子打滚擦拭羽毛。
“我想要是不走进来看看,谁也不会想到瀑布后面另有一番洞天。”海伦打量着岩洞,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慨。
盖洛普背靠石壁坐下,这一趟带路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一百年前,几位老猎人追踪一头受伤的幼年战狼时意外发现这个隐藏的洞穴,之后卡诺顿地区大部分猎人都知道这有块可供休息的落脚处。”
“大家好好休息,补个觉,明天黎明降临,我们就返回塔克镇。阿诺德女士,盖洛普需要您。”海伦开始给众人分派任务,又从马鞍袋里取出羊皮纸和羽毛笔,“昨晚的战斗报告我来写。”
“这是我该做的。”温妮菲德快步来到盖洛普身边蹲下,翻出一个皮革小包,打开后里面躺满了各种手术器具。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米雅法儿也跟了过来,从挎包中取出各种用小布块包好的草药,俨然一副为这位雏狼祭司打下手的样子。
海伦看了看水帘外面的朦胧景色,有些担忧的问:“假如可以的话,最好生把火,吃点热食,你的治疗也需要热水。只是生火会不会很危险?”
盖洛普有气无力地回答:“里面最深处比洞口要低矮大约五尺,火光比较难传递出去,瀑布的水帘亦会削弱火光,总体来说,我们是安全的。”
“那么,我去捡点干柴生个火,趁这段时间做点热食恢复体力,再烧些热水清洗包扎伤口。”
“比起可能泄漏我们行踪的火光,我更担心空气会不会把我们闷死。”
“空气?这里的空气有什么问题?”海伦迟疑地左右张望四周的虚空,满脸的困惑不满。
“算了,快把火烧起来吧,我觉得饿极了。”盖洛普见状不妙,马上切换话题。他指的是封闭环境或半封闭环境下,燃烧使空气中的氧气加速消耗以及增加二氧化碳的潜在危险,估计跟海伦解释起来比要他一口气跟十个豺狼人拼命要更累人,所以直接把话题给堵死。
得到指挥官的命令,所有城卫队如蒙大赦。经过一轮激战,带伤在身,体力消耗巨大,靠着与敌人厮杀的一股血气武勇死撑着,随时都有泄气瘫软下来的可能,幸好队中有祭司,温妮菲德的生命魔法勉强支持所有人抵达了这个落脚处。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支持她们咬紧牙关的信念一放松,直接把山洞的尽是细沙的地面当作床板,卸下装备、脱掉身上被瀑布淋湿透的盔甲和衣物,只留胸兜和丁字裤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女性轻柔的鼻鼾声随之响起,仅剩几个精力比较旺盛又没有负伤的女孩跟着海伦外出寻找干燥的柴枝。
而这一边,温妮菲德小心翼翼地揭下盖洛普先前贴在伤口上的药草,凑近来嗅了嗅,又用手指戳戳伤口,以作探查,痛得盖洛普缩了一下。祭司问:“有东西在里面,知道是什么吗?”
“挨了一箭,我斩断了箭杆,箭簇留在里面了。”
温妮菲德点点头,把手伸向盖洛普的腰带,当纤嫩如葱的指尖触碰到腰带上的金属扣时,祭司的动作迟疑地停下了,她有些纠结的目光在盖洛普的脸庞和正缓缓渗血的伤口来回移动。片刻后,她扭过头招呼赫萝过来,“莱斯利爵士的侍从小姐,过来帮个忙,帮他脱掉这套盔甲。”又吩咐米雅法儿:“我的背包有一袋葡萄酒,把它加热,还有我的手术工具,把它们烧得又红又烫。”
米雅法儿依言照办,虽说海伦他们出去捡柴未归,不过元素法师要将某些东西加热实在简单。红酒倒进一个陶壶里,全套手术工具也从皮革包中取出,米雅法儿将火元素凝聚在手掌上,然后把那些东西握在掌心。陶壶内的红酒一会儿就加热到沸点,手术工具的刃口部分则又红又烫。
赫萝这边亦手脚利索,很快把他脱到只剩下长裤,然后让他的脑袋靠到自己的大腿上斜躺着,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三个女孩似乎忘记了自己正要忙的正事,痴痴地盯着他……的身体看。
诚然,盖洛普一直有着健康的饮食(餐桌上必定存在的蔬菜)、良好的营养(每顿不缺的肉食)和适当的运动(进山打猎)。尽管没有练出健美先生那种雄壮的身板子,却也是没有一丝赘肉的苗条身材,很有刚成年的少年特有的中性美。得益于伍芙尔族血统的关系,明明是男性,皮肤晶莹光滑,洁若冰霜,完全没有蓝星那种长期从事室外工作而产生的黝黑和晒斑。
被女孩们注视得心中越发不安的盖洛普忍不住开口道:“那……那个,可以处理伤口了吗?”
“啊,请原谅。”温妮菲德立即恢复成工作状态,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囊,又从药包里倒出一些粉末,在一只圆形铜杯里调成乳白色的饮料,“来,爵士,请喝下去。”
“这是什么?”盖洛普狐疑地盯着那杯神秘饮料。
“罂粟花茶。”
“喝了会怎样?”
“你会睡过去。”
“等等,你的意思是昏迷?”
“是的。”温妮菲德严肃地说,“这样可以减轻手术的痛苦,箭簇卡到骨头上,还有倒刺和铁锈,伤口已经毒化了。必须将伤口切大一些,挖出箭簇,另外避免箭簇的碎片残留在肌肉里,还要把沸腾的红酒倒进伤口进行清创。这过程会非常痛苦,我曾经在神殿见过许多强壮的士兵都忍受不了。”
盖洛普倔强地反驳道:“别拿我跟她们相提并论,我可是男性。”
“正因为你是男性,更加需要罂粟花茶,不然你可能会疼死的。”雏狼祭司的表情很坚决。
赫萝见状,手掌温柔地放到他的额头,一边轻抚一边说:“喝了它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没有逞强,我得保持清醒,可以随时投入作战。”盖洛普半真半假地说着,事实上,除了上辈子的男性自尊在作怪,不想在熟悉的女孩面前示弱以外,还有就是对罂粟这玩意敬而远之。在蓝星,这玩意可是制造毒品的原料啊,你们居然把它作当口服型麻醉剂来喝,是我太无知还是你们太疯狂?
“我们在野外,就算藏身处很安全,也没有故意制造一个昏迷人员的空闲。”
见到盖洛普如此坚持,温妮菲德朝赫萝投去询问的目光,而赫萝双唇紧抿好了一会,下定心似的摇摇头。见状祭司放下那只铜杯:“侍从小姐,拿点什么给他咬住,呆会很可能会被疼到咬断自己的舌头的。”
这次盖洛普没有拒绝,顺从的咬住赫萝送到嘴边的布团,随后冲温妮菲德点点头,示意她开始动手了。
来吧,我会一声不吭的。猎人看着烧得泛红光的手术时告诉自己。
“侍从小姐,有劳按住他,别让他动弹。”温妮菲德吩咐完毕,对米雅法儿说:“左边第二把手术刃,开口匙也拿一下。”
起初盖洛普以为雏狼祭司是叫元素法师帮她拿点工具,不料米雅法儿拿起手术器具后就伏下身来,好像准备动手处理伤口,而温妮菲德居然在遥控指挥:“开口匙沿着箭簇尾部探进去,把箭簇压好,对,就是这样……”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盖洛普惊恐万分的瞟了赫萝一眼,可是邻居女孩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想法,加强了手上的力量并柔声安慰他:“别怕,别怕。”
作为蓝星的来客,各种乱七八糟的医疗事故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不少。虽然眼前这位齐肩黑发的围裙医生没一边唱着“小病人白又白,两条胳膊竖起来,割完静脉割动脉,一动不动真可爱”的中世纪欧洲医生歌谣,一边给他做包治百病的放血疗法。但盖洛普的脑筋再不正常都明白,一个自己动不了手,要找别人遥控指挥的医生的水平有多不靠谱。
住手,我不想死在医疗事故上。
米雅法儿的手艺意外的娴熟,几下子就把挂着几缕肉丝的箭簇挖了出来,又在温妮菲德的指挥下将沸酒倒入伤口上。随后祭司拿出一小块面包,往伤口处洒上面包霉消毒。接着元素法师换上一个摄子和一根小铜棒,把残留在伤口内的铁锈碎片逐一挑出。这期间,盖洛普感觉伤口传来的剧痛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但愣是没有吭声,只用拳头捶着地面,一下一下又一下。他有些后悔没听温妮菲德的话,喝下罂粟花茶,可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重提。
待米雅法儿放下手术器具,擦掉额头上的细小汗珠,宣告着手术结束。这时温妮菲德闭上眼眸咏唱道:“仁慈的吾主,我族的守护神,请赐予我救助生命的神力,生肌活血,愈合骨骼。”温暖的白光没入盖洛普肋下的伤口,皮肉马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一道粉红色的伤疤。随后温妮菲德又施放了一个治疗术,消去了盖洛普脸颊上的伤痕。
温妮菲德用手按在伤疤上稍作检查,欣喜地点头道:“没大碍了。被伤到的肋骨暂时避免触碰,要等它自己长好,对了,伤疤大概要一个月才会消失。以我目前的水平还没办法用生命魔法直接治好。”
“……谢谢。”被折腾掉半条命的盖洛普拿掉嘴里的布团,呼出一口热气。对于能够马上愈合伤口,让手术直接跳过缝针和拆线两个步骤的生命魔法,他还能抱怨什么。他曾经看过一个穿越者的故事,那货是一个一神教信徒,明明伤重濒死,却死活不肯接受异位面神祗的神术治疗,把自己害死了不说,还连累替他治疗的那位牧师的屁股里射出了会飞的蜥蜴。而且真按照医学手段来处理,搞不好最后会拿烧红的小刀去烫伤口,盖洛普想想都觉得痛。
真要认真计较,温妮菲德使用的生命魔法其实并不是来自启明之神——虽然启动语是遵从启明之神的名讳。正如字面上的意思,生命魔法也是魔法的一种,跟元素魔法是同一种东西,从乌托邦的藏书《魔法起源》看来的知识说,生命魔法是生命女神的智慧结晶之一,不过这位人族的守护神将这门技术传播开来,许多有着相当文明程度的种族都有所掌握。这不禁使盖洛普一度揣测在人族当中,是不是有很多人讨厌这位仁慈心泛滥到可能“圣母化”的女神。
处理完伤势最重的人,温妮菲德和米雅法儿收拾了一下,又去忙碌了。前者轻手轻脚地从那些熟睡中的躯体中走过,不时停下来检查她们的伤口和包扎情况,后者翻出一套小工具,然后拿起小药钵和杵捣鼓着他看不懂的草药——这两人都忙于医疗工作是件好事,可是元素法师帮启明祭司做草药这事总觉得怪怪的,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再奇怪也不可能比祭司遥控法师动手给病人做手术奇怪。
盖洛普原本以为近似于文职工作人员的施法者应该比较缺少锻炼而变得体质柔弱,没想到一起经历了彻夜的鏖战和强行军后,城卫队士兵们都受不了倒地就睡,温妮菲德和米雅法儿却还有忙碌的力气,只是到底出自责任心,还是尚有余力,他就不得而知了。
午后的卡诺顿森林生机勃勃,看不见踪影的鸟儿藏在树冠里鸣叫歌唱,远方的阴影中不时隐隐传来的某种本地动物的吼叫,行走在森林之间的侦察队身影绰绰,盖洛普那头鲜红如火的长发成为唯一的暖色,不过他已经用缀满新鲜枝叶的伪装斗篷盖住脑袋,避免暴露位置。
今天的行军就跟昨天类似,队伍呈蜿蜒行进的长蛇阵,盖洛普有前方充当开路尖兵,三位箭术出色的城卫队加持上无音领域后帮他打下手。
随着不断前进的脚步,树木逐渐稀疏起来,如今盖洛普不必爬上树冠也能看见东北方向升起的十几缕炊烟。打起手势示意全队停下后,他爬上树冠眺望远方,远方的堡垒宛如一座屹立在森林海洋中的城市孤岛,连通各方哨塔的道路早已因无人照料而被森林吞噬。两丈高的城墙多久崩塌的地方,但从盖洛普目前的位置观察所得,堡垒南面和西面的崩塌处已经得到了修复——不是说豺狼人当真开山凿石,按着伍芙尔人之前的标准将城墙修复了,而是从附近砍伐木材,然后在崩塌处外面筑起围墙,避免被入侵者攀爬。四座砖石砌成的堡楼指向天空,各自的楼顶飘扬着一张古怪的兽皮旗,在楼顶放哨的士兵是小地精,背挎弓箭,号角挂在胸前。北面有一片因人为砍伐制造出来的空地,光秃秃的树墩随处可见,小地精在大地精的踢打喝骂下,用粗糙的石斧砍伐原木,就是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了修复堡垒获取原料,还是只打算扩大堡垒四周开阔地面积。
主堡崩塌了一半,就是不清楚内部结构能让豺狼人修复多少。北面一座因地势突起而修筑的堡楼倒是崩塌得很彻底,为弥补防线上的漏洞,敌军在原址旁边建起了一座纯木结构的了望台,也是有小地精驻扎。至于城墙后方有多少部队进驻,得找个距离更近的制高点才能窥见,毕竟眼下四五丈高的参天大树很好找,跟堡垒的堡楼要高一些,豺狼人还没来及得清理这些会帮助敌人的麻烦。偶尔有一些十人一组的小地精从城门楼的阴影下钻出,沿着森林边缘巡逻一圈后,从另一个城门楼回到城墙后方。
观察了好一会,认为再也看不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后,盖洛普从树冠爬下,回到队伍中间。除了几个刚好轮到被分派出去放哨的城卫队士兵,大伙儿都坐在地上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连对自己体态容姿最在意的米雅法儿,如今也自暴自弃般席地而坐,这几天,她那套比基尼式法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海伦远比他想像中要有军事才能,尽管那位可爱的小伪娘一直坚称自己是第一次出来实战,但每当队伍停下休息时,海伦总能将队伍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并派出警戒的哨兵,固定哨和巡逻哨一个不缺,或许是海伦的天赋使然。
海伦问:“盖洛普,你说的堡垒还有多远?”
“半里格左右。”盖洛普回答,“不过我们得换一下位置,这里可不是休息的好地方。”
对于盖洛普的吩咐,米雅法儿有些不满,修长的杏眉拎成一团,不过她没说什么。赫萝和温妮菲德就跟所有城卫队士兵们一样选择默默服从,这对于盖洛普来说非常好。在这支队伍里,这三个女孩子是自愿要求加入的人,可米雅法儿的元素法师身份和温菲妮德的雏狼祭司身份足以挑战两位军事主官的权威。自入伙以来,只有在盖洛普和海伦开口咨询的情况下才会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对维护队伍的统一非常有帮助。滥用自身威权,胡乱指手划脚,外行领导内行而引发的悲剧,盖洛普在上辈子见识得太多了,他可不希望这类破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侦察队向东面绕了半个圈,来到一片凸出地面的石崖下方,大片褐黄色岩石从地里斜斜的向天空突起两丈多高,下方形成一个向内凹的空洞,加上旁边茂密的灌木丛和杉木群,虽说不是极为隐蔽的藏身处,但要发现在灌木丛后席地而坐的人,得走到很近才行,不过在那之前恐怕已经倒毙在弩矢之下——海伦在邻近杉树的树冠上安排了哨兵。
安顿下来后,海伦问道:“为什么要换个地方?”
盖洛普说出观察到的情报:“我们走了大半天了,也不差那点时间,三个小时就是黄昏,算上了我们接近堡垒花去的时间,正好是半夜,不管是偷袭还是侦察都很方便。虽然我没看见那个堡垒是否派出了巡逻队,我猜大家都不想再经历一场战狼追兔子,我们刚才的位置很可能在巡逻队的巡视范围内。”
就在今天上午,他们几乎与一队二十多人的小地精队伍擦肩而过,多亏了灰风和踏雪嗅到对方的味道。那是一支前往前方哨塔的队伍,估计是要加强那里兵力,只是敌军不知道那里的守军已经被盖洛普他们在昨天干掉了。城卫队一阵猎弩攒射加个冲锋,就把小地精打垮了,由于双方并非迎面相碰,加上森林茂密,这场遭遇战变成了一场捉迷藏。没有在第一轮攻击中倒下的小地精大呼小叫地乱逃,按寻常的情况,小地精们引起的动静足以将休眠期的巨龙唤醒。幸好加持了无音领域的士兵刚好将整个战场笼罩,又有战狼追杀漏网之鱼,才没有暴露行踪。
“好吧,我们好好歇会。”海伦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到岩壁上。得到两位见习骑士的首肯,所有不必放哨的城卫队顿时四散休息。有的拔起水袋的木塞,一口水一玉米饼和肉干吃了起来;有的粗鲁的盘腿坐下,也不顾锁子甲的下摆因此被撑起导致裙下光风尽漏,就忙着脱掉兽皮靴,捏揉着酸痛不已的足部;有的把披风铺到地上,倒头就睡;或许是女性天生的爱美之心,即便深入敌后执行任务,其中一些女孩趁着当下空闲,从行囊取出骨梳和装着一种压榨草籽获取的植物油的小陶壶,梳理自己的大尾巴,让上面的茸毛重新变得油亮亮的,而且这样做可以掩盖自身的体味。
盖洛普脱下身上的伪装斗篷,铺到地上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把目光投向米雅法儿。
“有什么事?”心情不好的元素法师感觉到他的视线,便抬起脸回瞪过来,俏脸上的表情活像盖洛普欠了她上百枚金狼头没还似的。盖洛普可以理解那心情,施法者大部分都是养尊处优的家伙,偶尔一些喜欢冒险打仗的军旅法师不是没有,但那种家伙在施法者当中就是不正常的家伙。若不是温菲妮德报恩心爆发,米雅法儿哪用陪着他们这群军人翻山越岭,弄得自己娇嫩的肌肤上到处伤痕。
“请问可以派魔宠去侦察一下那座堡垒吗?”
“我试试联系诺娃。”米雅法儿抿了抿嘴唇,听从了盖洛普的请求,可随后她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的魔法水平已经够得上见习魔法师了,干脆我把魔宠盟约的法术教给你,你自己找一个就方便多了。”
“战狼可不能像鹰一样在天空飞翔啊。”盖洛普看了看趴在一旁把一根鲜肉骨头咬得咯咯作响的踏雪,无奈的说道。
“拿战狼当魔宠,到底是我的想象力太贫弱,还是你的思维太疯狂了。”米雅法儿露出讥讽味道的怪异笑容。
对于少女的冒犯,盖洛普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应该没有多少施法者是跟骑士那样长时间与自己的座骑相伴。他讪讪而笑:“就当我刚才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好了。那么,请劳你大驾让魔宠侦察一下吧。”
或许伍芙尔族也有抬手不打笑面人的习俗,面对装疯卖傻的盖洛普,米雅法儿只是哼了一声,便跪坐到毛毯上,闭上眼睑,仿佛睡了过去似的。盖洛普知道那是施法者进入冥思状态后的表情。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米雅法儿就从冥思状态中醒来,臭着脸拉上闭目养神的海伦和盖洛普讲述她透过诺娃的眼睛看到的东西。
堡垒内部已经筑起了很多地窝子,就是一种在地上挖一个坑,然后在坑内树起支架,盖上草篷顶的建筑物,地精们的房屋就是这个样子的。城墙内的地窝子已有上百座,如同新长出来的菌菇,还有大群被地精当作肉畜兼座骑的野猪,以及许多被凌乱堆放的箱子等物资。豺狼人没见到几个,倒是大地精在指挥数量庞大的小地精。城门也被修复了,虽然不是原来那些通过铁链控制升降的铁栅栏,只是用粗大绳索紧紧固定在一起的原木,凭侦察队目前的手段,想迅速打开的话,恐怕只有掷火球了。
没有足够军事知识的米雅法儿无法估算出堡垒内敌军的兵力总数,倒是海伦根据米雅法儿看到地窝子数量得到了一个粗略的预计:“一个地窝子一般容纳五个小地精,不算指挥它们的大地精以及可能住在主堡里的豺狼人,堡垒里面的敌军光是小地精就超过五百个。如果没有大地精指挥,在空地上,只要二十位全副武装的战狼骑士发起冲锋,就能打得他们狼奔猪突,尸横遍野。”
“我同意。”盖洛普赞同道。这不仅是根据双方的个体战斗力计算出的结果,还有双方的纪律性与士气,有上辈子的知识,他清楚一支军队的强大除了士兵的个体实力以外,更重要的是对命令的执行能力和服从性,连布个岗都做不好,遇到敌人袭击就惊慌失措的小地精,就算堆积起更多的数量,一旦士气崩溃,也只是给对方增加可以收割的首级战功。“可是呢,目前的问题是我们只有两位骑士和二十名步兵,另外他们正窝在堡垒,有高墙箭塔保护。”
“对了,加西娅小姐,你有没有感应到堡垒内有施法者?”盖洛普可不会漏掉这个关键问题,不说在他一贯的印象中,施法者要么是移动炮台,要么是战地急救车,全是要优先干掉的高威胁目标。特别是杉木村一战中,那位打得他不敢冒头的萨满,这样的狠角色,他不想再遇上——至少在他变得比对方更狠之前不想。
“没有。”米雅法儿摇摇头,“施法者可不好找,越是落后的文明越难诞生强大的施法者。小地精和豺狼人一千个人中能不能诞生一个施法者都难说,哪有这么容易有施法者跟随军队行动。”
“真的?”盖洛普有些难以置信,“那位打伤了你,又压着我来打的豺狼人萨满的身边就跟着不到两百名豺狼人战士啊。”
“那位强大的萨满只是一个异数,信不信随你。有空去看看真理女神所著的《文明与魔法的关系》,我们维希帝国这么先进繁荣,才三百个人中诞生一个施法者而已。”
见两位施法者快要会议气氛搞僵,海伦适时引开了话题:“那么,我们前去侦察一番就离开?”
“是前去搞点破坏就走人,就像昨天那样,翻墙进去。”经过昨天一战,盖洛普对城卫队的实力有相当直观的认知,潜行暗杀、攀爬越野比不上他,但也是十分出色的,所以他设想的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行性,“撤退路线和藏身的避难所我都想好了,剩下的就是靠近堡垒,见机行事。”
话毕,他从马鞍袋取出文具和羊皮纸,迅速写下昨天的战斗经过和今天侦察到的情报,然后卷成卷轴用绳子打上结,然后打开挂在踏雪马鞍钩上的鸟笼,捉出一只渡鸦,喂给它一大捧玉米粒后,把卷轴绑在它腿上放飞。
望着渡鸦在白云蓝天中越飞越远而变小的身影,盖洛普默默想到,但愿今后的战斗能像昨天般迅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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