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我的妈妈是个怪物。
多次试探无果后,她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正当我疑惑自己是否神经错乱时。
花园里却掘出一具女尸。
女尸的右耳上带着我幼儿园折给妈妈的塑料星星耳环。
1我长得很矮,头重身子小,简直像颗豆芽菜。
说话也不利索,经常磕磕巴巴,老惹笑话。
可我依旧是所有同龄人羡慕的对象。
因为我有一个完美的妈妈。
毫不夸张地说,当她出现在家长会的那天,所有人的目光都再难离开她。
那目光分为三种。
男人的眷恋,女人的嫉妒和同学的羡慕。
当我十三分的数学卷子被老师分发到她手中时。
整个家长会的空气都停滞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出色的女人怎么教训不成器的女儿。
前排一个顶着肥胖纹的女人不知联想到什么,不小心笑出了声,随后立即捂住嘴巴。
他们都在等,等这个女人卸下优雅的外壳,变得暴跳如雷。
可她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微笑。
“再接再励。”
没看到预想中的场景,众人失望转身。
比他们更失望的,是我。
其实那张试卷上的数学题,我全都会做。
这些年,妈妈就像天上的月亮。
高贵、美丽、优雅。
会满足我一切愿望。
花不完的零用钱、一屋子玩偶芭比、甜得腻人的雪糕糖果……就连犯了错也不用担心被惩罚。
有一次和同学扔沙包不小心砸坏了别人的玻璃。
我被抓住请了家长。
那个原本很凶的男人看到妈妈眼睛都直了,说了几句后坚决不要妈妈的赔款,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回家后,她一句重话也没对我说,依旧像往常一样去为我准备晚餐。
本应该庆幸逃过一劫的我,心里却莫名失落。
后来我总是不小心犯些错,期望她能像其他妈妈一样恨铁不成钢地骂我,那对我来说既是教训,也是在乎。
可她一次也没有,依旧是摸头,微笑。
我心想这样也好吧。
一个完美的妈妈,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呢。
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勾起了我的疑虑。
2在班主任办公室里,站着鼻青脸肿的我和许子豪。
原本这不是许子豪第一次打我了。
可这次我有不得不还手的理由。
许子豪妈妈脖子上顶着一圈肥胖纹,肥肉里嵌着一条粗粗的黄金链子,像乡下系狗用的狗绳,卷发像扫帚一样码在头上,语气骄横。
“我们家子豪在家里可乖了,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绝不可能是他先动的手!”
说到名列前茅时,她还特地提高音量瞥了瞥我。
想来她还记得我上次数学十三分的事呢,可她不知道我其他科的成绩加起来足以甩许子豪几条街。
许子豪也捂着那连血都没渗的伤口哇哇喊疼。
妈妈则在一旁赔礼道歉,班主任看了看我的伤口,随即在中间说和。
可许子豪母亲依旧不依不饶,甚至提出要我跪下给许子豪道歉。
班主任无奈,只好调来监控。
画面中许子豪抢了我的零花钱还把我推倒在地,一番殴打后,他朝我啐了一口。
“呸,小贱货,我妈说了,你妈妈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在外面干些不正经的生意,说不定被多少人睡过了,你是不是个杂种还难说呢!”
许家两母子看到这里瞬间闭嘴了,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紧接着的画面就是我听到这句话后用尽了全力反击,但由于许子豪身型肥胖,敌我力量差距悬殊,只是刮破他些皮毛而已。
若不是许子豪妈妈不依不饶,班主任也不愿意把这种监控视频拿出来,以免恶化双方关系。
看完整个视频,许家母子自知不占理,两人更不敢看妈妈。
本以为被人这样在背后议论,不说骂人吧,妈妈至少应该向他们要个说法之类的。
可她竟然就这样原谅了。
微笑,一如往常。
“小孩子不懂事,没关系的。”
班主任有些惊诧于妈妈的大度,最后还是充当和事佬,这件事就这样以妈妈的退让圆满解决。
回家的路上,我止不住地委屈。
我为了妈妈的名誉和别人打的遍体鳞伤,可她根本就不在乎!
夜里越想越寒心。
于是第二天,我决定离家出走。
小区附近的游乐园以我的身高可以免费进入。
于是我躲了进去,在海盗船里睡了一天一夜,连园区管理员也没发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轰轰隆隆的声音吵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从海盗船里站起来,发现前面的跳楼机下围了好多人。
前面还停了几辆警车。
我趁着身量小从人堆里钻了进去。
只看了一眼就当场吐了出来。
那里一片血红,一大一小两个身子还在咕噜噜冒血,四肢被削断零散地摊在地上,头颅早已摔碎难以辨认。
看到血泥中闪烁的金光,我心头一颤,强忍恶心将目光聚集在金光处。
是那条金项链!
许子豪妈妈那条。
3再仔细观察那些散落的四肢、头发,这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就是许子豪和他妈妈!
更恐怖的是,我看见离我最近的那条较小的血手,掌心里还拿着小熊饼干。
那是我最喜欢的图案,妈妈每天都会给我做,而且那个图案是我设计的,也只有妈妈会做。
心头一股恐慌从涌起。
回想这些年和妈妈的相处,她确实变了很多。
在我印象里,她是一个严厉、强势的人,小时候我有一点挑食她都会立刻纠正,严重时还会打我手心。
成绩稍有落后她也会想尽各种办法督促我学习。
最重要的是,她以前从不会用什么化妆品、奢侈品,她总说做人干干净净就好。
可现在的她跟往常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不仅对我漠不关心,还在家里立下三条规矩。
一.只能由妈妈帮我脱袜子。
二.每天晚上十二点必须涂她自制玫瑰精油。
三.看到乌鸦要唱歌。
别看她平时对我无限纵容,一但触及到这三条规矩她会变得十分严肃,甚至有一点怪异。
“这跳楼机零件早坏了,你们游乐园还敢违规使用,现在出了人命你们要负全责。”
“好的警官,我们也不知道这零件什么时候坏的,真是造孽啊……”警察和游乐园老板的对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来是跳楼机零件的问题。
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将妈妈想得那么邪恶。
人有改变其实很正常。
至于血手里的小熊饼干……或许是碰巧,许子豪从前可没少抢我东西。
怀着对妈妈的愧意,我回到了家。
妈妈一脸惊喜,抱着我亲了一口,随即撩开我的裤脚。
看见袜子是出门前绑好的形状她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随即去厨房替我拿烤好的小蛋糕。
我在沙发上坐好准备打开电视来看。
拿遥控器时脚下却传来“砰”的一声。
我伸手去茶几下摸,竟然掏出半截扳手,再往深处又掏出半截。
这个扳手不仅大,还很新,咬口处都变形了。
一看就参与过什么大工程。
难道是……跳楼机。
妈妈用这个扳手损坏了跳楼机的零件才导致许子豪和他妈妈出事。
4不可能!
我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妈妈平时提五斤橙子都勉强,那个跳楼机的零件坚固就算五个成年男人的都难损坏,凭她怎么可能做到。
“乖乖,吃蛋糕啦。”
听到妈妈的声音,我下意识将掏出的扳手藏好,听话去吃蛋糕。
她优雅地为我切着蛋糕,笑容可掬。
“再过半月就要到你十五岁生日了,到时候妈妈给你做个大蛋糕,毕竟以后都……以后都什么,妈妈?”
“噢……没什么,总之我们家乖乖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到十五岁呢。”
她的话有点莫名其妙,我也没多想。
白天的惊恐事件已经够折磨我的心智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时候,妈妈推门开走了进来。
拿着一小瓶玫瑰精油。
“十二点,该护肤了。”
我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脱下衣服裤子,等她替我涂抹玫瑰精油。
她脱下我的袜子。
手掌抹上精油从脚底一寸一寸地涂到额头,玫瑰花的香味瞬间蔓延全身。
说来也怪,这玫瑰花的香味十分霸道强烈,香得有些奇怪。
掺杂着某种动物尸体腐烂后的味道。
不过这些年我早就习惯,反正第二天清晨这味道就会消失。
妈妈看着涂完精油的我十分满意,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那眼神令我有些发冷。
第二天,她以我受到惊吓为由替我向班主任告了假,要我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
顺便准备十五岁的生日。
刚开始,她像往常一样照顾我,无微不至。
随后几天,她在花园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花园里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
那花园在屋子后面,周围的房子都是平房,私密性很好。
她一向不让我进她的花园,说里面有蛇。
我本来不想涉足,可她现在已经在里面待了一天,怕她出事,我便鼓起胆子走了进去。
在此之前,我没想到我会迎来人生中最奇异的一刻。
花园里种满了玫瑰,准确来说是蠕动的玫瑰。
那些玫瑰明明是静态的,可花瓣、叶脉都在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运动,玫瑰花里面是竟然是流动的!
就像一个没有头发的人头上爬满了蚂蚁,当黑色的蚂蚁达到一定密度的时候人们便看不出来他没有头发一样。
我凑近观察离我最近的一株,发现上面蠕动的是一只只细小的红色小虫。
体型近似某种厕所常见小虫。
冷汗沁湿我后背。
我正在准备逃走,转身的下一秒,却正对上一张女人的脸。
“乖乖,要去哪啊?”
5她嘴角的红唇勾起,那红色竟然也在蠕动,映在我眼睛里狂跳。
我尖叫一声摊在地上。
“怎么了乖乖,是不是又没戴隐形眼镜看错东西了。”
说着妈妈从兜里掏出出一副框架眼睛替我带上。
戴上眼镜后,眼前的红唇立马自然起来,再回头看花园的玫瑰,都是正常花朵的样子。
经此一事,她并没有责怪我,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
我自小就对红色十分敏感。
每当看到这颜色心就发紧,甚至会产生异常的幻觉,近视后由于缺乏安全感更甚。
这几天都过得莫名其妙,今天终于传来个好消息。
爸爸回来了。
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对于妈妈却未必。
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不是沉默就是争吵。
出乎我意料的是,对于爸爸的回归,她显得尤为兴奋。
爸爸是个赌徒。
年轻时输光家底入赘到妈妈家。
妈妈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原本有一个男友,为了延续香火硬生生被姥姥拆散。
结婚后她也就认命了,一年后就有了我。
谁知爸爸老毛病又犯了,趁着妈妈怀孕偷偷跑去赌。
不仅自己输个精光,还把家里的钱都赔了进去。
姥爷听闻这件事一时间又气又恼,直接晕死过去,没抢救过来。
姥姥悲伤过度,没多久也去陪姥爷了。
对于妈妈来说,爸爸既剥夺了她的爱情,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换谁能不恨。
如果不是为了我,我想她后面几年那段表面婚姻也很难维持下去。
看到流浪汉似的爸爸,我以为妈妈会把他赶出去。
没想到她却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依旧带着那一脸标志性的微笑。
爸爸受宠若惊,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桂香?”
他有这个顾虑也正常。
这几年妈妈不仅没有变老,反而越来越容光焕发,加上妆容气质的加持,确实很难认出是老照片里那个工厂女孩。
我仔细对比过,五官其实是一样的。
6“当然,快进来吧。”
妈妈从爸爸手中接过脏兮兮的布包,微笑,热情。
爸爸虽有些诧异,奈何眼前人过于娇美,很快便放下戒备,沉醉温柔乡。
一家人和谐美好地吃了一顿饭。
这事换在以前我想也不敢想。
晚上,妈妈没来为我涂玫瑰精油。
我本想去问她是不是忘了,刚走到房门口时便听到了床板的吱呀声和二人的喘息声。
我悄悄退了回去。
为他们重修旧好感到高兴。
随后几天,爸爸和妈妈都甜蜜非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爸爸的脸色好像越来越白了。
这几天还有点发青。
皮肤上涌现出许多小红点。
那些小红点还时不时在他胳膊上蠕动。
跟花园里的玫瑰花很像。
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妈妈,妈妈离开一会儿,他就会异常烦躁。
有一次甚至姿势怪异地扭动脖子,几乎就要转到颈后。
妈妈解释说他患了某种颈椎疾病。
我也没再追问。
直到生日前夕,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爸爸被花园里的玫瑰啃噬得只剩发青的脑袋。
他挣扎着扯住我的衣领。
“女儿,快跑!
她要在十五岁生日上动手……那个女人…她实在太恐怖了,一定要…快!”
那个女人……我不知为何第一时间联想到妈妈。
半夜我惊出一身冷汗。
决定去看看爸爸。
却被月色掩映下的窗帘吓了一跳。
7窗帘后一个女人的身驱融化成许多蠕动的小点,顺着床脚攀爬上另一副身躯,那身躯一点点下沉、下沉……直到完全被啃噬干净。
我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强忍害怕敲开妈妈的房门。
她身着丝绸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怎么了?
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