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赈灾物资管理的官员姓陈,是房州城附近乡里的人。陈官员对百姓还算尽责,非常信任下属,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脾气火爆。
一听说房俊要查房州城运物资的账本,陈官员倒是马上就把账本送了过去。
房俊打开账本,也是飞速地翻阅,马上也发现了问题。
物资的数目不对!
“这本账本也有问题!”房俊皱着眉头说道。
“不可能!”陈官员大声辩驳,“这些物资都是我亲手接管的。”
“你自己看看!”房俊把账本举起,放到陈官员面前。
“上面的物资记录都很零碎,如果全部算起来,就会发现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物资缺失!”房俊指着账本,说:“陈官员,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但是你手下的人我却信不过。”
陈官员被房俊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房俊埋头整理账目,没有注意到陈官员的神情变化。他随手把账本丢还给陈官员,命令陈官员回去仔细查看,一层一层的把吞物资的地方找出来,然后补齐物资。
陈官员接住账本,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一肚子火气,静静地离开了房俊的府邸。
陈官员没有按照房俊的指示去盘查物资遗漏的问题。虽然这个驸马爷很受百姓爱戴,但是比起刚刚认识的房俊,陈官员还是更相信那些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手下。
人总是不愿意把未定论的事情朝坏的方向去想。
陈官员甚至觉得驸马爷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明明就不存在贪污物资却还是要自己把物资补齐,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于是乎,陈官员带着账本赶往长安城,找到了曾经提拔过自己的户部尚书刘政会。
这刘政会对陈官员的为人颇为赞赏,这会见他怒气冲冲的带着账本来找他,不禁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尚书。”陈官员面色凝重,对着刘政会作揖。
“你不是在房州协助驸马治理疫病吗?怎么突然到我这来了?”
“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尚书一件关于驸马的事情。”
“何事?”刘政会脸上迷惑更甚。
陈官员掏出账本,放到刘政会面前。
“驸马爷一直逮着这运送物资的账本不放,说是账本有纰漏,让我去把物资补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铛——
刘政会把茶杯一拍,怒道:“这驸马爷真是,虽然治理疫病有功,但也不能如此滥用私权。”
“户部的账本,一向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怎么可能出错。这个驸马怕不是仗着自己这点功劳,就开始无法无天了!”
……
房州城里,房俊因为昨晚看账本看的太迟,直接在书房里睡着了。襄城公主对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照顾房俊的小厮给房俊添件衣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房俊抬头,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问道:“谁啊?”
“户部尚书刘政会。”
!房俊猛得抬头,刘尚书怎么会来这?他不是应该在长安城吗?
房俊虽然是长公主驸马,梁国公之子,但是户部尚书是大唐官员体系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地位不低。
房俊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房俊就看到刘政会一张苦瓜脸,手里还拿着一本账本。
“驸马爷在这房州城里过得不错啊,百姓们都在街上修复房屋,驸马爷却在这里睡觉睡到中午?”刘政会一上来就一顿阴阳怪气,瞬间把房俊给整清醒了。
看着那个熟悉的账本,房俊明白了,合着这是别人告状去了。
“刘尚书从长安特地赶到房州城,总不是来叫我起床的吧?”
房俊心想这刘政会肯定是拿账本来和自己说事的,而且估计刘政会也没核对过账本。
自己也不是什么圣贤,刘政会这样阴阳怪气自己,难得自己还要给他好脸色看?
什么户部尚书,统统一边去吧。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驸马爷,账本上明明记的一清二楚,怎么驸马爷还让陈官员一个被派来运输物资的小官去弄更多的物资呢?”刘尚书挑着眉,特意加重了“小官”两个字的语气,脸上一副鄙视的神情。
好家伙,这刘尚书言外之意不过就是在说自己仗着官职比陈官员高,所以勒索陈官员罢了。
明明是鄙视别人的意思,可是言语之间却找不出一个脏字,也没有让人可以抓着发泄的点。
房俊不得不感慨,这刘尚书真是抓住了嘲讽的精髓。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任凭这刘尚书多会损人,那账本上的东西是不会变得。
“不知道刘尚书今天有没有什么急事?”房俊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刘尚书反问道。
房俊微笑,默默接过刘尚书手里的账本。
……
天空风云变幻,一转眼已是中午。
因为房俊前几天一直忙于各种琐事,所以午膳都是在书房吃的。今天襄城公主按照往常,把午膳送去给房俊。
只是襄城公主一推开门,就看见房俊书房里多了一个人。
一张张写满账目细节和计算的薄纸散落满地,桌案前,房俊和刘尚书对坐。
房俊一张张算着账目,琐碎的记录让账本算起来很浪费时间。所以一个上午,房俊也只算了不到一半。
可光是看这不到一半的内容,刘尚书的脸上就已经出了一层汗。
“长安城赈济房州杂粮五车,库房实际存储四车。棉布第一批送来八百二十一匹,库房实际记录七百八十一匹……”
房俊一边念叨,一边记录。
刘尚书脸上的鄙视神情已经消失了,他没有想到账本竟然真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