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对的。”
“我就是写不来。”
小青柠总是丢笔,水灵灵的眼眸看着他,稍微察觉他松动,立马泪眼汪汪。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暻:“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老要我写字?”小青柠哭着控诉,“慧慧老师每次给我的小红花都是最多的,我能拿好多个100分,我很厉害的。”
又奶又凶,挺着小胸脯说一百的时候还蹦哒一下,小鞋子bia叽跟着响。
江暻无奈,看着几行明显如出一辙的错字道:“嗯,很漂亮。”
……
江暻记得,后来,有天他被诬陷偷东西。
因为没有亲人,老板硬生生压着他跪在大马路上,一米长的戒尺像是泄愤般狠狠地打他。
“呸,兔崽子还敢说没偷?”老板吐了他一口唾沫,边打边骂。
那年冬天很冷,总是洋洋洒洒地下大雪。十岁的江暻性子倔,但讲正义。
任如何打如何骂,都只一句铿锵有力的话:
“我没有,我不是小偷。”
直到被打趴下,满身的血染红了雪。小青柠穿着鲜艳的大红棉袄,带着同色系的毛线帽子,从石井小巷子跑出来,嚎啕大哭。
“不许打我漂亮哥哥。”
小小的团子跟他站在一起都矮得要命,拦在他面前推大人,更是推一次摔倒一次。
“不许打。”
小团子可真厉害,她说不打就真没打。奶香奶香的小青柠,白白的圆脸上全是泪痕。
“哥哥是不是又痛了。”
“柠柠呼呼没有用。”
江暻笑着捏了捏小青柠肥嘟嘟的脸蛋,翻身看着满天的雪花:
“有用的,哥哥不疼了。”
真的不疼,有小青柠在的日子里,很快乐很开心。
石井巷子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江暻每天都在期盼小青柠来,来了便是冷得打哆嗦,他也能在阴暗的酒窖里睡得香甜。
只是这段时光太短,短到余生的每一天他都能回味得翻起糖浆。
沈青柠是江暻的药,没有药便药石无医。
“江暻。”
朱亚希震惊地喊。跑过来就不停地拽掐着江国民的手。
江暻回神后,眸沉,自己放开。
“江氏跟多年前的私生子有关系。”
“跟我无关。”
“江国民,我警告你,不要随随便便踏足我的人生。”
“你不配。”
……
次日下午一点,沈彦和柳淑茵赶到医院。
两口子久居A市,已经十几年未出过远门,可来时步履匆匆,得知女儿的病房号又急匆匆地找。
沈彦虽是迂腐封建,重男轻女。
但除了学习上太过望子成龙以外,对唯一的女儿实则是说不出口的父爱。
沈青柠还小的那会儿家里特别穷,可别家人有的,他的好囡囡也必须要有。
别人花钱买的公主房子,囡囡只是眸光流露出羡慕,他便花了一个月收集相似的木材,再花一个月的时间,半夜三更熬着夜也帮囡囡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苦了谁也不能苦我的囡囡。”
这话回荡在耳边,沈彦推开门,看着女儿拿着盲杖摸索着慢慢走的瞬间。
突然噎了嗓子,眸里湿润。
柳淑茵已经彻底哭出声来:“都怪你这死要面子的臭脾气,我听了你一辈子话,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柳淑茵是被宠着长大的,没有主见,不会考量,脑子混,有些愚笨。
可这会子却捶心后悔的要命:“嫁人,嫁的什么人。”
“不要女儿,你有本事把我和女儿一起赶走。”
沈彦懊悔不堪:“别说了。”
两人眼眶都红了,还是柳淑茵先一步进去搀着沈青柠带她坐好,找杯子倒水递过去。
“谁?”
沈青柠看不见,手被握住掌心里多了个杯子。
“是妈妈。”
柳淑茵捂嘴,眼泪瞬间又开始止不住的流:“妈对不起你,本以为脱离你爸也是好事,可以到社会上好好磨练磨练。”
“结果怎么成这样了?”
“妈,你别哭了。”沈青柠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我现在只是暂时的,医生说了,半年之后还有复明的机会。”
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女儿,才几个月不见就成了这副苍白模样,还笑着安慰自己。
柳淑茵愈发心疼的不能自已。
“沈彦,”她大喊,“你心是石子做的么?”
“还杵在门口当门神?”
“教授的死板样全被你学会了。”
柳淑茵惯常只有触及男孩时,才会跟沈彦斗气。这会儿因着沈青柠失明这事,第一次把沈彦骂得狗血淋头。
平日家里的学识份子没了还嘴的声音,走进来等了良久,才开口喊了声:
“囡囡,是不是他害你受的委屈。”
“要是过得不好,跟他离了。爸爸这里那么多资源还怕选不到好的。”
沈青柠从未想过从小到大只能仰望的爸爸会跌下神坛这么跟她说话。
她还以为如果自己不服软的话,沈彦会永远不承认她这个女儿。
沈青柠恍惚回到儿时撒娇的状态,怄气道:“你那些学生肯定不要瞎子的。”
“放屁,我沈彦的女儿就算瞎了,他们也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