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立威之后,我提拔了一位老实憨厚的年轻人当我的副将,他叫沈重,军营里都喊他沈大胆,人缘颇好,因为每次打仗,他都冲锋在前,毫不怯懦。
夜晚,我跟他坐在营地篝火旁热气腾腾地烤红薯,火光下,他朴实的脸庞一如被夏天烈日所炙烤的麦穗,我问他:「你家里可有妻儿?」
他的笑容一滞,声音低沉下去:「俺从小在北地长大,同村的杏桃长得水灵,一来二去,她嫁给了俺,还生了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娃娃。」他仿佛陷入回忆:「后来羌国杀了女将军沐栀,朝野大怒,发兵羌国,我被征兵进了军营,等我打完仗再回去,才知道流寇趁打仗期间作乱,进村烧杀抢夺。村里没了男丁,没人保护,杏桃和俺家妮儿都被活活烧死了,残肢都被村里野狗分吃了,啥也没剩。」
说完他已红了眼眶,嗓音愈发嘶哑,像是忍受了什么极大的痛苦。
「所以,你事事争前,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兄弟们对吗?」我定定望着他的眼睛问。
「俺爹娘死的早,现在杏桃和妮儿也没了,下去正好和他们团聚。」他有些羞赧,「可兄弟们不一样,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家呢。土豆的媳妇刚怀孕,他平时一毛不拔愣是高兴得请我们喝了坛好酒,还买了碟花生米和肉;二胖他老娘八十了,看不清路,还等着他回家当眼睛哩……」
他拿木棒挑着火,一边出神一遍絮叨叨地说着,而我却看着远方的羌国城墙陷入沉思。
如今的大越皇帝宇文卓激进好战、野心勃勃,可拔剑之后再没有赢家,没有谁的父亲、谁的孩子、谁的妻子、谁的爱人,该成为君王野心的牺牲品。
他们只想好好活着,幸福而有尊严的活着。
7.
大越和羌国的边境近日两军对峙,但是并未打起来,彼此相安无事。
我把日常军务交给了沈大胆,又勒令刘副将做好配合,自己便换了身男装出了军营。
在我深入羌国北部边城云来城的时候,一种谣言在城里不断发酵着,说大越国又出了位善隐身刺杀的细作,比当年的沐栀有过之无不及,如今已潜伏进入羌国内部。
瞬间,城里变得风声鹤唳,每走几步便有人盘查询问,看是否有异常人士混入云来城。
是夜,宁旌按照约定,在城郊一座围墙边上学了几声鸟鸣,转眼后门被打开。我一袭深灰色男装,发丝高束,闪身带着宁旌走了进去。
里面的装饰与外部的简约颇为不同,水榭楼台,池塘里锦鲤游得畅快,远远看到一个月白袍子的公子正懒散地倚着亭台喂食着底下的鱼。月光下,男人容貌清俊,隐隐含着病气,远远地不时传来咳嗽声。
我面上不动声色,可脚下飞快,正待接近男子,我猛地抽出匕首在距离鼻尖只有分毫的地方狠狠划下,只听「铮」地一声,一缕较之发丝更细的线缓缓在眼前飘下。
「沐将军的玄铁匕首果然不似俗物,这千情丝锋利如刃,居然轻易就被削断了。」男子声音里含着笑意,仿佛在看什么好玩的事。
「太子殿下,我若是今日真的血洒你的庭院,怕是面上都不好看。」
话音落时,我已经悠闲地坐在他对面,端起面前的茶,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好茶」,说完一饮而尽。
羌国太子上下打量着我,眼神温和清明,不似外表般纨绔。正如我派宁旌赶在车队前提前深入云来城数月打探的一般。
「明日宴席,寡人以茶代酒,祝沐将军得偿所愿。」他眸色深深地看向我,接着道:「老二若是真的里应外合大越陷我羌国于战乱的水火,那他便是死有余辜,寡人再留他不得。」
「太子仁善,乃羌国之福。」我轻轻端起茶杯,回敬他。
我和宁旌当晚留宿在太子别院。
羌国二皇子楚枫性情暴躁喜杀戮,唯一的软肋便是这人极为好色,欲集天下之美人。
我便扮作歌姬混在舞蹈的人中,太子提前安排,由我在中间表演剑舞。
都落座以后,我一袭薄纱红衣,随着丝竹之声手持宝剑缓缓入场,步伐摇曳生姿。饶是太子楚稷昨晚已然见过我的男装,在我入场之时,都难掩目光中的惊艳,坐在中间的主座上目光定定地望着我。
坐在他副首的楚枫身型魁梧,皮肤黝黑,他看着我露出玩味的笑容,一把推开正露着腰往他腿上坐的歌姬,右手撑着下巴邪笑着盯着我裸露的腰肢。
鼓声起,我站在大殿中央开始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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